樂隊人員抱著豎琴和大提琴開始緩慢退場，地上灑落的嬌嫩花瓣被腳踩裂，三三兩兩的賓客還紅著臉在宴會廳門口握手交談，身體搖搖晃晃的明顯喝了不少，嗓門也比平常大很多。
希爾頓酒店的保潔人員已經開始入場，收拾起宴會廳裡面的一片狼藉。
原野司站在宴會廳靠近落地窗的角落，抬手將窗戶掰開，微眯起眼睛面對著迎面而來的鹹溼海風，然後便從西服的內兜裡掏出了打火機與香菸。
“啪嗒！”
細小的一簇火苗陡然升起。
打火機被挪到嘴邊。
被紙包裹的菸絲被風中輕輕搖曳的橙黃外焰接觸，迅速蜷縮開始變紅。
深拉進肺部。
已經沒了剛開始的辛辣感。
長吁出的灰色煙霧彷彿夾雜著愁緒，被風一吹即散，但又好像只帶走了菸草燃燒產生的霧，其他都沒帶走。
原野司就站在原地抽菸，順便遠眺酒店乾淨的落地窗外蔚藍色的大海。
婚期選了個好天氣的日子。
所以萬里無雲。
就連海面不注意看都沒有波瀾。
“躲在這裡抽菸是什麼意思？”
煙才抽半根，熟悉的香風從身旁撲來，連帶著還有句不鹹不淡的嘲諷。
“有點累。”原野司對於自己經常接觸的女性已經能夠勉強做到聞香識女人的程度，所以連看都沒看身邊一眼，從兜裡掏出香菸：“要來一根嗎？”
“就不能遞到我嘴邊嗎？”佐藤美江又道：“看在我今天也很累的份上。”
聽完這句話原野司才將視線往身邊挪去，認認真真從上到下的打量了對方一眼，從突出到凹陷，再從豐滿到平坦，直至盯著她高翹鼻尖上滲出的細汗半響道：“今天的確麻煩你了。”
作為婚禮的主持人，也可以說是司儀，佐藤美江的工作量無疑非常大。
再加上現在雖然是初秋，但溫度總歸沒降下來，就算宴會廳室內開了空調也沒多大用處，長時間的講話和保持注意力的高度集中，明顯讓她消耗了頗多的精力，鼻尖和額頭滲出的細密汗水都有點導致她的俏臉脫妝了。
雖然脫妝不影響她的漂亮，但這些東西無疑是證明她今天出力的證據。
而且想象中的搗亂也沒出現。
的確是從頭到尾都摒棄了之前的私人恩怨，從這一點來說，原野司是該感謝她，畢竟整個婚禮都非常順利。
“這可不像你，你可從來沒有正經跟我道過謝，而且今天的你不對勁。”
“有嗎？”原野司笑了笑道。
“有。”佐藤美江卻似乎完全沒有笑的意思，嬌媚的臉頰在朦朧的煙霧中半遮半掩，意味深長的問道：“因為得手了，所以就感覺空虛了是嗎？”
“人往往在最接近幸福的時候最幸福。”原野司對於她的提問不可置否。
“狗屁理由，我看你就是因為得到了一棵樹而失去了整個森林，以後不好拿單身的幌子騙人了，所以結完婚才這麼離譜的躲在這裡自己抽根菸。”
“結婚對於我真的是束縛嗎？”
原野司反問道。
“不是嗎？”佐藤美江脫口而出的說了這麼一句，但隨即就反應過來這傢伙的女朋友可不止一兩個，就算結完婚在這優柔寡斷也不是因為面臨著選擇哪一個的難題，想到這她不禁噎住了會兒，這才冷笑：“我看錯你了。”
“嗯？”原野司疑惑的看向她。
“我本以為你的心智要比同齡人成熟很多，雖然事實如此，但沒到我們這個年齡，沒有經歷和看過更多的事情，情緒終究還是這麼的容易變化。”
“是嗎？或許是吧。”
聽著模稜兩可的回答，佐藤美江明顯不會善罷甘休，似乎非要他說出什麼來：“既然是這樣，那我可以勉為其難的聽你訴兩句可能很噁心的苦。”
“沒什麼可訴苦的，詩奈那孩子沒來嗎？”原野司掐滅香菸後轉移話題。
“她來幹什麼？看著她認為本可以跟我結婚的人跟別人結了婚，讓我主動去敗壞你在那孩子心裡的好感嗎？”
佐藤美江唇角譏諷道。
“也是。”原野司恍然了下。
他應了句聲後下意識的又想把手伸進內兜找煙，結果剛放進去就被佐藤美江一把打掉，氣不過的道：“還想抽？真不知道我怎麼被你弄到手的！”
“因為我有大器。”被打掉手的原野司也不惱，再摸的時候慢悠悠道。
“就你？還大器…”佐藤美江下意識以為他說的是胸懷大器，但話剛出嘴瞬間就反應了過來，腦海裡也不禁浮現出了幾幅畫面，雙腿一緊的同時心跳驟然漏了一拍，低聲道：“噁心！”
“你想要婚禮嗎？我也可以給你辦一場。”原野司看得出來她口是心非。
“給我辦一場？她能同意嗎？”
佐藤美江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了這句話，但旋即就感覺說的這句話很有想要上趕著跟他結婚的嫌疑，心下頓時慌張了下，強撐著冷硬臉色嘲諷道：“而且你是在搞笑嗎？婚禮的意義就在於收穫親朋好友的祝福，我們辦婚禮邀請誰？你的這些女朋友們嗎？”
“不願意就算了。”
原野司無所謂的道。
“呵呵。”
佐藤美江冷笑兩聲。
短暫的沉默後，她仍未聽到原野司對自己有任何的討好和抱歉，再聯想到剛才他說給自己也辦一場婚禮的話，腦海裡就回憶起剛才不少的唯美場景，心裡也情不自禁的癢癢了起來。
沒有女人不喜歡儀式感。
婚姻和婚禮也不是一種東西。
原野司從婚禮開始到結束都沒吃一口東西，抽了支菸緩一緩後反而覺得餓了，走到臨近還沒收拾乾淨的餐桌邊拿了塊抹茶慕斯，邊吃邊問道：“今天又推了很多工作嗎？”
“突然關心我？是覺得心裡對我有所虧待，還是你的感情沒地方散了？”
佐藤美江回過了神，這才發現剛才還在眼前的原野司已經跑到另一邊。
“今天叫你來主持，的確是個很不合適的選擇。”原野司唇齒不清的道。
“然後呢？”
“沒了。”
“連道歉都沒有嗎！？”
“道歉是沒用的東西，我覺得如果想表達歉意用其他方式彌補也可以。”
“這還差不多…”
佐藤美江已經習慣了原野司這種嘴上不饒人的性格，對他肯做出這種承諾心裡已經寬慰不少，瞥了眼周圍幾乎已經沒人的宴會廳，壓下心裡的思緒提醒了句：“你今天的身份不同，就不要在這浪費時間了，而且跟我待在一塊被人看見了很可能會被誤會。”
“沒事，紗香她應該還在化妝間卸妝，更何況你是主持人，宴後我跟你說幾句話也很正常。”原野司回應道。
佐藤美江氣笑了，發現他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就連結婚這樣的日子也不老實，當即心一橫就激起他來：“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們要不要趁著這個時間去複習一會兒功課？”
“現在？”
“現在！”
聽到肯定的回答後，原野司將手裡最後一塊抹茶慕斯吃掉，用紙巾擦著手的同時轉過了腦袋，無言看了她幾秒才笑著道：“這不好吧？不是我不想，主要是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對於學習向來比較全身心投入，所以時間很快，就這麼點時間，我怕不夠用。”
“時間這種東西只要擠一擠總歸是有的，你剛才不是還說要彌補我？怎麼了？難道你只會用嘴說說而已嗎？”
佐藤美江面無表情的繼續譏諷。
實際上她心裡卻有點興奮。
畢竟原野司的器量究竟有多大她是很清楚的，而今天又是他和涼宮紗香的婚禮，在這種時間和場合復談場幾個億的生意，讓她的感覺很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