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中陰霾密佈,漫無邊際的細碎雲團驟然明亮,映出紫色的光暈。
醞釀的大雨隨即傾盆而下。
從大阪回東京最早的一班飛機是從關西國際機場到東京成田機場八點五十五分落地的空客三二零,起降輪落在溼滑的跑道上捲起一漣漣的水霧。
原野司上次是坐車來的。
但涼宮紗香是開車。
所以他們在落地後就直奔機場的地下停車場,開上了涼宮紗香的銀白色雷克薩斯,朝著導航上的醫院駛去。
黑崎織月對涼宮紗香很重要。
這毫無疑問。
拋開利用的關係不談,就算是隻憑藉著十幾年的交情,涼宮紗香就不可能對她不管不顧,更何況對於之前原野司所想的被吸血,也是人家願意。
人生中有許多重要的人。
親人、朋友、老師…
即便是再胸大無腦,亦或者一孕傻三年的女人,丈夫在她心裡的地位雖然被他人無法撼動,但這不代表著就沒有其他人佔據一席之地,並非出軌和變心,而是以感情或血緣論關係。
所以原野司能理解她。
並且在確定離開大阪之前,涼宮紗香還徵求了他的意見,也沒有置氣。
更沒有強求他一起回去。
像這種情況,原野司就算強行挽留她確實做的到,但被橫插了一槓子結果卻沒有個美好的結果,自然也就出來玩的本意,況且他現在的身份也發生了變化,他們算是一體,別的不說,對涼宮紗香他還是要負起責任的。
責任不止承認彼此的身份。
為人子的責任在於奉養父母,為人妻的責任在於相夫教子,為人夫的責任在於為整個家遮風擋雨,這份沉甸甸的責任,可沒有那麼容易被量化。
所以他跟著一起回來了。
就像丈夫的工作上遇見難事,哪怕妻子幫不上,但在他身邊陪伴就是一種變相的幫助,能夠給他一份安心。
原野司現在的作用也是如此。
從早上坐上飛機開始,他完美的充當了一個傾聽者的角色,聽著涼宮紗香對這次再一次給黑崎織月帶來麻煩的人大吐苦水,各種厭惡,在這期間他時而說兩句話附和給予情緒價值。
涼宮紗香的車內有股淡淡的海藍香氛味道,雖然內飾比較老舊,但保養的很好,幾乎沒有哪裡看起來很破。
原野司開著車聽涼宮紗香講了一路的話,最後她口乾舌燥的總結了句。
“具體的情況就是這樣。”
“她母親呢?”
“去世了。”涼宮紗香說到這不禁微微嘆了口氣:“在八年前,她剛學士畢業,認為自己能養活兩個人那年。”
“所以在法律意義上,她依舊和她的父親以及那兩個弟弟有親屬關係。”
“沒錯。”她聲音冷的徹骨:“這也是為什麼他們屢次跑來東京找她的原因,一是來索要贍養費,二則是想要用各種手段讓她死掉,包括明知道她身體弱還進行各種騷擾妄圖氣死她。”
氣死人。
聽著像是個笑話。
但實際上還真的有可能。
畢竟像哮喘和癲癇這種說發作就發作的疾病,如果一時間情緒波動較大又沒得到及時的藥物治療,死亡的風險的確很高,被氣死是可能發生的。
只是讓原野司皺眉的是。
黑崎織月跟原生家庭沒斷絕關係。
不過想想這也正常。
按照之前涼宮紗香講的,黑崎織月老家是北海道下面一個偏僻的小村子,極不發達,再加上沒有文化程度的父親和母親,法律意識淡薄很正常。
而黑崎織月當時也自然沒有。
至於後來就算有…
恐怕也沒辦法實現。
像黑崎織月這種父母與子女的關係是基於血緣形成的自然血親,只能因死亡而消滅,又或者雙方進行公證。
否則不能單方面斷絕關係。
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給黑崎織月帶來了尾大不掉的麻煩,自從數年前他十幾年都未曾蒙面的父親和弟弟不知道從哪得知她在東京混的還不錯的訊息,隔三差五的就會跑來打秋風。
不僅每次的數額越來越大。
手段也愈發的惡劣。
“你之前是怎麼處理的?”原野司已經大概捋清了思路,然後開口問道。
“報警,拘留幾天。”她回應道。
原野司聞言點了點頭。
報警的做法沒有錯。
畢竟是法治社會,先把程序正義走了怎麼都不會錯,這一點很重要。
“然後呢?”原野司又追問了句。
“然後?”涼宮紗香峭美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疑惑,似乎不太明白他是什麼意思,片刻後才道:“然後就沒了。”
“沒了?”
“沒了。”涼宮紗香蹙起細眉,用一種懷疑的眼神看向他:“你是覺得我應該給他們錢打發他們嗎?雖然我很噁心,但為了織月的安全我其實也願意,只是她在被騙後不讓我這麼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