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萬里路,勝千里外!諸位弟兄們,隨我衝鋒!”
寇謙之橫刀暴喝,披風揚揚,身形化作一道疾風,掠至一名草軍營將面前,不等那人來得及反應,井中月輕輕一劃,如同裁紙一般,那營將的脖頸就如泉水般汩汩湧出鮮血來,頂盔穿甲的身軀轟然倒地,眼見是活不成了。
一擊斬殺一位草軍軍官,寇謙之餘勇可賈,隨即向方才勢如破竹的孟楷旋身過去。
孟楷見寇謙之擊殺了呂營將,不由大怒,宣花大斧如同五丁開山,向著寇謙之猛掄下去,斧芒爍爍破風,有撼山之威。
但寇謙之馳馬驟至,銳氣正盛,而孟楷一路衝殺,已有三分疲憊,寇謙之井中月寶刀泛起淡淡的黃光,橫刀卸力,透過身軀將孟楷的斧勁匯入地下,而後刀背一翻,發威運招,暗合易理,一派高人風範。
寇謙之的招式,極為流暢,圓融如水,刀上的反震之力,卻令孟楷也不由被逼退了數步,寇謙之卻是面帶微笑,一片從容。
只是兩招,就斬殺草軍一將,又逼得此前無人可擋的孟楷後退,破了其大殺特殺的氣勢。
“萬勝!萬勝!寇帥萬勝!”
一時間,泰寧軍歡聲如雷,星雲二十八騎也下馬而鬥,一個個如虎似狼,殺得人頭滾滾,剎那便扭轉了泰寧軍的敗局。
寇謙之憑藉初來乍到的銳氣,擊殺呂營將,又憑藉巧勁擊退孟楷,絕非實力遠高於孟楷,但是表現出的效果,卻能令士氣極大地此消彼長。
寇謙之這一番發揮,頃刻便扭轉了雙方士氣,令草軍將士驚懼頹喪,陷入了極為不利的處境當中!危急時刻,草軍戰團後方,一道黑影飄然而至。
“看來,是老夫出手的時候了。”
此人揭下頭上篾編斗笠,露出一張清癯鬱雅,宛如謙謙儒士的中年人面容。草軍將士看見這人,先是紛紛愣了愣神,而後紛紛歡呼不已!
來人赫然正是振衣盟副盟主柳彥璋。
柳彥璋身為天下第一高手王仙芝的副手,武藝絕對不容小覷。甚至可以說即使雪帥齊克讓親自留守大營,柳彥璋也能夠抵敵。
有柳彥璋在,又何愁寇謙之無人相抗?
為了安排柳彥璋這張底牌,朱溫是動了心思的。
他定下計策,請王仙芝這幾日都親自出陣,帶隊至宋威軍營前空地挑戰。柳彥璋作為王仙芝的副手,自然緊隨其後。
但實際上,柳彥璋早被容貌相似的替身所替換。由於柳彥璋平日裡行事低調,光芒被王仙芝所掩蓋,因此敵人絕不會發現柳彥璋已經暗中離營而去。
朱溫雖然是黃巢嫡傳弟子,但年輕資歷淺,職位只是營將,因此朱溫暗中借柳彥璋過來,不僅是作為關鍵時刻的決勝棋,更是藉以壯威,增加自己的壓迫力。
“老夫是王盟主的副手,既至鹽帥營中,身為客將前來相助,不論江湖地位如何,此戰當聽小朱將軍號令。”柳彥璋瀟灑微笑道:“然而強敵在前,老夫自當出手應對。”
這話不僅予了朱溫極大的面子與支援,又表現了自己的實力,說得極為圓潤精巧。
“柳副盟主高義,大局為重,我等佩服。”黃巢之外甥林言開言道。
“吾等兩家共興義師,討伐強暴,又何必分彼此?”柳彥璋輕輕一笑,背後長劍出鞘,直指寇謙之方向,動作老練之極,招式似乎平平無奇,卻蘊含著鐫入人心的隱秘力量,不愧是江湖上的成名大家。
但就在此時,忽然大地發出隆隆的聲響,一時間天搖地動。
“是時候了。”寇謙之舉頭看了看蒼天,自語道。
“發生什麼事了?”
“莫非是地震了?”
草軍這邊卻是議論紛紛。
“不對,聲音來源是北汴河方向,難道……”孟楷副將班翻浪驚道:“黃帥明明已經率主力出營,牽制齊克讓,齊克讓如今應當正在轉移,試圖回救大營才是……”
“沒錯,是堤壩被挖開了。”朱溫面色開始漲青。他雖善謀多智,畢竟年紀輕輕,血氣方剛,不是那些成精的老狐狸,又怎能做到喜怒不形於色,悲歡不言於表?
“齊克讓早可以挖開堤壩,卻故意拖時間,以進一步借北汴河工地消耗我軍的銳氣。”
朱溫繼續道:“在齊克讓撤離北汴河工地之前,已經令人將堤壩破壞到了一個臨界點,極其脆弱,在其撤退後不久,堤壩就會因為承受不了水流壓迫,自行垮塌,令洪水洶湧而出!”
林言急道:“那地道中那些將士,豈不是……”
朱溫惟有長嘆一聲。
河水洶湧而出,雖然不足以淹沒偃王城大營,卻將灌入地道,如今尚在地道中沒能出來的戰士們,很快便要在不斷湧入的水流中,稀裡糊塗地化為魚鱉,魂歸幽冥!自己信誓旦旦地說只要搶先突擊,就能破壞齊克讓的全部計劃,卻算差了一著。那些信任他的將士們,便將在絕望中,於黑暗內被奔湧的水流淹沒。
所幸草軍行動極快,絕大部分劫營將士都已經殺出地道,因此損失並沒有那麼大。齊克讓倉促撤退,時間控制上不可能那樣準確,洪水抵達得還是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