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盯著茶盞,突然嚥了咽口水:“那個李顧問,您剛才說這魚脂肪含量高,肉質細嫩?”
李淳風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怎麼,想嚐嚐?”
王胖子搓著手嘿嘿一笑,還沒開口,茶盞裡突然傳來“咚”的一聲巨響,嚇得他一個激靈,連連擺手:“不了不了,這魚太生猛,我怕是消受不起。”
眾人聞言,皆是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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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古藍縣後。
幾人先是找到了一家招待所休息。
胡八一和王胖子走進招待所的公共浴室,溫熱的水流沖刷著身上的黃河泥沙。
王胖子一邊搓著胳膊上的泥垢,一邊壓低聲音道:“老胡,今兒這事兒可真邪乎,那麼大條魚,起碼萬斤重,說收就收了?李顧問那茶盞怕不是個聚寶盆吧?”
胡八一關掉水龍頭,抹了把臉上的水珠,神色凝重:“胖子,你注意到沒有?那鐵頭龍王被收進茶盞前,李顧問的眼睛.”
他頓了頓,模仿著當時看到的景象,“瞳孔裡跟淌著金水似的,我隔著老遠都覺得晃眼。”
“嘿!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王胖子突然一拍大腿,濺起一片水花。
“噓——”
胡八一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側耳聽了聽走廊的動靜,確認沒人後才繼續道:“李顧問那手段,根本不像是尋常的方術,那茶盞收魚的架勢,倒像是……”
他猶豫了一下:“像是西遊記裡鎮元大仙的袖裡乾坤。”
胡八一從一旁的衣服裡掏出煙盒抖出一支菸,火柴劃了好幾下才點著,他深深吸了一口,煙霧中眼神有些飄忽。
王胖子嚥了口睡沫,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乖乖,那豈不是真遇上神仙了?老胡,你說咱們這趟……”
胡八一猛抽了幾口,隨後掐滅菸頭,神色複雜:“既來之則安之。不過胖子,以後在李顧問面前說話可得注意點,別像以前那樣滿嘴跑火車。”
王胖子連連點頭,突然又想起什麼似的:“哎,你說阿姐要那條魚乾啥?該不會真給燉了吧?”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
待兩人離開後,一旁的浴室中忽然鑽出一位精瘦的瞎眼老頭來,其雙眼猙獰恐怖,眉頭更是緊縮。
待到吃完飯,大金牙的聲音從胡八一和王胖子的門外傳來:“兩位爺,侯小哥讓我來催催,說李顧問在院子裡煮茶,讓咱們都去嚐嚐鮮!”
等他們穿好衣服來到小院時,月光正落在石桌上的紅泥小火爐上。
李淳風用竹夾撥弄著炭火,茶釜裡的水剛剛泛起蟹眼泡,阿姐捧著那個不時震動的茶盞坐在旁邊,侯卿則倚著老槐樹把玩著幾枚銅錢。
“來得正好。”
李淳風頭也不抬地往茶釜中撒了把青翠的茶葉,等到泡好後,在桌上擺了七盞茶水。
胡八一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於是問道:“李顧問,咱就六個人,這第七盞茶是給誰的,總不能是魚吧?”
李淳風微微一笑,抬頭看向某個方向,言道:“第七個人來了!”
眾人順著李淳風的目光望去,只見月光照不到的廊簷陰影處,緩緩走出一個精瘦的瞎眼老頭。
他手持竹杖點地,腳步卻異常穩健,戴一副墨鏡,正是先前浴室裡那個偷聽的人。
“好一盞七星聚義茶。”
老頭在石桌前站定,竹杖忽然往青磚縫裡一戳,“這位先生取黃河水煮終南雪芽,老瞎子今日厚顏討一杯茶喝,不知當得當不得?”
胡八一聞言心頭一震。
這分明是江湖上“盤海底”的黑話切口,所謂七星聚義,是指水滸傳中七星小聚義之事,也可以說是支鍋(組織他人),共取寶貨。
同時暗指茶盞擺放的七星方位,更暗喻主人家眼觀三界九州,乃是一位頂上元良。
李淳風指尖在石桌上輕叩三下:“你既識得茶中三味,何不坐下說話,陳玉樓,陳總把頭?”
茶案上七盞茶水突然自行移位,北斗七星狀排列的茶盞中,天權位那盞無聲滑到對面。
而天權星又稱文曲星,是北斗七星中最暗的一顆星,主要象徵文運、才智與天地平衡。
而能飲用這盞茶的人,要麼就是軍師一樣的人物,要麼就是手裡有墓地訊息的人。
“難不成,這位李顧問也是這行當裡的?”胡八一心中有點懷疑。
而此時大金牙更是不敢置信,因為他父親當年就在南方活動,跟著一位蔡姓倒斗的高手,自然知道當時那位卸嶺魁首。
控制南七北六一十三省十幾萬響馬群盜,綠林中有字號者皆聽常勝山調遣,且暗中扶持三湘四水若干股勢力。
可謂是風頭無兩!只是沒想到,今天見到真人了,還是這麼一位瞎眼的老頭。
陳玉樓渾身一顫,忽然攥緊了竹杖:“先生既知老朽賤號……”
他突然改換古韻悠長的腔調:“敢問‘雲橫秦嶺家何在’?”
“雪擁藍關馬不前。”
李淳風拂袖斟茶:“你當年在雲南獻王墓折了招子,因好友金算盤葬身於那墓中,所以一直盤桓此地,不知我說得可對?”
“高人在前,不敢欺瞞,正是如此!”陳玉樓拱了拱手道。
隨後,只見陳玉樓嘆了口氣,道:“知汝遠來應有意,好收吾骨瘴江邊,可惜我這個友人,有心而無力,卻是不能替好友收屍了!”
李淳風將茶盞推到陳玉樓和其他人面前:“請用茶。”
陳玉樓卻不急著喝茶,繼續道:“老朽今日來,是想問問幾位,可是要去魚骨廟?”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是對話,可否煩請幾位將我那好友金算盤的屍骨帶回,老朽必有厚報!”
王胖子突然插嘴,有些不相通道:“看您穿著的這一身,渾身上下也擠不出二兩油來,還厚報?”
胡八一連忙拉住王胖子,示意其別多嘴,沒辦法,王胖子就是改不了這個嘴賤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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