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爾瞻眼神微眯,沒有太多猶豫,便追了上去。“等等!咱們可以先聊。”“我覺得沒必要聊了,”李貴回過頭,但沒轉身。“因為你不守信用!”
“這要怎麼說?咱們才剛見面吧。”李爾瞻聳肩笑了一下。“莫不是以前哪裡得罪過足下。”
“哼。”李貴冷哼一聲,指著崔家兄弟說,“你先前對他們講,想見見他們背後的那個人。所以我來了,但你現在又追加了新的要求,這不是不守信用又是什麼?”
“‘見’是指見面。您蒙著臉,又怎麼能叫見面呢?”李爾瞻說道。
“巧舌如簧!”李貴轉過身,仰起頭。他沒有李爾瞻高,即使仰起頭也不能向下俯視李爾瞻,所以他選擇透過斜視,以輕蔑的方式,擺出倨傲的姿態。“你那個倒行逆施的主子都已經被聖明天子廢黜了,你還這裡跟我玩弄口舌。李爾瞻,你已經無足輕重了!”
“既然閣下覺得在下已經無足輕重了,那又為什麼要親自過來,而不是叫他倆殺了我呢?”李爾瞻輕輕發力,挺直本就不怎麼彎曲的腰桿。
“你真覺得我不敢殺你嗎?”李貴快走兩步,來到李爾瞻的近前,凝視著他的眼睛。
“您當然敢。”李爾瞻稍稍軟化語氣。“但是在下以為,這對您來說應該不是最有利的選擇。”
“那什麼才是呢?”李貴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於是也就坡下驢,順著話問。
“當然是在我的幫助下,坐上那個位置。”李爾瞻笑著說道。
“你要怎麼幫我?”李貴道。
“在下想先問問閣下,你們的準備已經進行到哪一步了?”李爾瞻反問說。
“你覺得我會把這種事情告訴你嗎?”李貴深吸一口氣,用不耐煩的語氣說道。
“我覺得您應該告訴我。”李爾瞻聳聳肩。
“我可以告訴你,但不是現在。”李貴死死地盯著對方的眼睛。“你可是李爾瞻啊。”
“呵呵,好吧。”李爾瞻笑著點了點頭。“您確實有理由謹慎。”
“廢話已經說得夠多了。直入主題吧。”李貴催促道。
“您在京裡有可用的兵嗎?”李爾瞻直問道。
“李爾瞻!”李貴“怒”了,聲調一下子往上揚了好幾度。“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閣下何故如此?”李爾瞻向後退了一步。
“你要是還懷著試探的心思,那咱們也就沒什麼好談的了!”李貴怒目拂袖。
“閣下,您誤會了。”李爾瞻解釋道:“在下沒有試探。之所以發問,也是因為這個問題真的很重要。”
“你什麼意思?”李貴語氣稍緩。
“閣下在京城到南別營的路上埋伏下這麼一隊人馬,”李爾瞻指了指崔來吉。“應該很清楚在下為什麼出京吧?”
“哼。”李貴不置可否,只是翻了個白眼。
李爾瞻眼角一抽,撥出一口氣:“光海命令在下去南別營調集訓練都監軍保衛昌德宮。如今,天都快黑了,在下還沒回去肯定引起了光海的猜疑。”
“所以呢?”
“所以在下的已經沒辦法靠著正常的手段把姜弘立和金景瑞提出來了。”李爾瞻回答道。
“你的意思是”李貴反應得很快。“派人劫獄?”
“正是!”李爾瞻重重點頭。
“我都派人劫獄了。還要你來幹什麼?”李貴冷冷地看著李爾瞻。
“當然是把世子牽扯進去了!”李爾瞻一凜,但氣息仍舊平穩。“我先前已經說過了,世子大概是清白的,如果放任事態繼續發展,天朝勢必以世子為王。正所謂,天意不可違,皇命不可逆。到那個時候,就算您的身邊有這麼些英豪,麾下也有可用的兵馬,又能有什麼用呢?您想要坐上那個位置,就必須在天心既定之前,想盡一切辦法,把世子牽扯進去。”
“世子可是你的外孫女婿啊。”李貴凝視著李爾瞻。“你就捨得抹黑他,投到我這邊來?”
“呵呵。”李爾瞻輕輕一笑,奴顏婢膝的說道:“您要是願意,在下也可以娶您的女兒或者孫女,做您的女婿或者孫女婿。當然,在那之前,我會把那個人老珠黃的死老太婆休棄掉。”
“哈哈哈哈.”李貴大笑起來。“李爾瞻,你還真是識趣啊!”
“有道是,‘識時務者為俊傑,通機變者為英豪’。”李爾瞻說道。“在下能在多疑善猜、殘暴不仁的光海手下屹立多年不倒,靠的就是識時務、通機變。”
“那我怎麼要怎麼保證你不會在投過來之後再識一次時務,再一回通機變呢?”李貴很快收斂笑容。
“天意不可違,皇命不可逆。如果您真的能上承皇命以為國君,又何懼我們這種三姓家奴,跳樑小醜呢?”李爾瞻先是看了崔來吉一眼,接著又看了崔鳴吉一眼。
“.”崔鳴吉眉頭一皺,拳頭又握緊了。
李貴彎起眼眉點點頭,盡力表現出一副滿意的樣子。“你打算如何將王世子也牽連進這樁叛國逆案之中呢?”
“呵呵。”李爾瞻輕笑兩聲,說道:“想要構陷一個無辜的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屈打成招。讓他自己認罪,認死罪!但是刑不上大夫,這種手段不可能用在世子手上。所以只能旁敲側擊,用巨量的旁證證明他有罪。而在這樁案子裡,最好的旁證就是姜弘立和金景瑞。”
“所以你要讓他們幫著誣陷世子?”李貴審視著李爾瞻。
“不。”李爾瞻搖頭道。“我們只需要把他們拿住,再將他們獻給欽差就可以了。”
“你之前才說只把他們獻給欽差不夠的!”崔鳴吉插話道。
“年輕人,別急嘛,聽我說完你就知道了。”李爾瞻沒看崔鳴吉,還是盯著李貴。
“閉嘴。”李貴低聲呵斥,恰如其分地擺出了上位者的姿態。
“是。”崔鳴吉低下頭,縮了回去。
李爾瞻眼角微動,接著說道:“閣下。在姜、金身上使心眼的風險實在是太大了。欽差到京之後,勢必嚴審他們,幾輪審訊下來,他們勢必把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交代出來。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就沒用了。我們只要在‘獻人’時候多花點心思,就能讓‘獻人’本身成為一劑毒藥。”
“什麼意思?”李貴問。
“閣下知道,在下離宮之前,世子對在下說了什麼嗎?”李爾瞻微笑著反問。
“不知道。別賣關子了!”李貴皺起眉頭。
“世子叫在下殺人滅口。”說話間,李爾瞻的眼裡竟然閃出了兇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