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廣昌府院君,還真是臨危不亂。”李爾瞻的鎮定讓崔鳴吉忍不住心生讚歎。“可惜你想錯了,我們並不打算奪取訓練軍營,但也不會就此離開!我們就是衝著你來的,趕緊坐回去!”
“看來你們確實不敢殺我。”李爾瞻非但沒動,反而把住腰帶,雙手叉腰,愣是平地上擺出了一副俯視的姿態。
“只是你那條狗命暫時還有用而已!”崔鳴吉擰緊了眉頭。
李爾瞻眉頭一挑,緩緩發問:“你們要我幹什麼?或者說你們想幹什麼?”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趕緊滾回去坐著!”崔鳴吉又拿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
“少安毋躁嘛。”李爾瞻抬起手,擺出一個“止”的手勢,接著便很順遂地換了個相對柔和的說話方式。“我可以跟你們走,但在那之後呢?你們會放我離開嗎?”
“別逼我!”崔鳴吉大聲喊道:“趕緊滾回你的轎子裡去!”
“如果我跟你們走了,但最後還是要被殺。那還不如就在這兒被你們給射死。”李爾瞻挺起胸膛,“我不想死,但也不怕死。如果非要死,早個一天兩天也沒什麼差的。”
崔鳴吉竟然落了下風:“好,我向你保證。只要你老實配合,事成之後我們就放你離開!”
“保證?你拿什麼保證?”李爾瞻高聲問道:“誰在向我保證?”
“.”崔鳴吉還想說什麼,但他的兄長崔來吉卻在這時湊上來把住了崔鳴吉的肩膀:“別跟他廢話了,李爾瞻這是在拖延時間!趁著沒有其他人過來,直接把他打暈塞轎子裡帶走就是!”
崔鳴吉一怔,接著便對眾下令道:“把李爾瞻綁起來塞到轎子裡去!”
“誰敢動我家老爺!”為首的轎伕反手便將一根抬槓抽了出來。他雙手舉著抬槓,攔在李爾瞻的面前,活像一頭盛怒之下即將發起衝鋒的水牛。
另外三個轎伕雖然沒能及時找到合適武器,但也都圍到了李爾瞻的身邊。
“算了吧金九,”值此劍拔弩張之際,李爾瞻突然嘆了一口氣。“他們人多,你就算以一當十,也殺不出去。別白白地丟了性命,跟著走吧。”
“老爺”為首的轎伕還在猶豫,但李爾瞻卻已經轉身回到了轎子裡:“還愣著幹什麼?趕緊把抬槓插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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轎子再次落地時,已是半個時辰之後了。
“延佛寺?這是哪裡?”李爾瞻弓身下轎,抬頭望著那個明顯破落了的門匾。
儘管一些類似於奉恩寺這樣的著名佛寺因為宮廷的資助而重煥生機,但漢陽周邊還是有大量被人遺忘了的山間野寺。
“問那麼多幹什麼,進去就是了!”仍然以灰布蒙面的崔鳴吉拿著一柄看起來很新的佩劍試圖靠近李爾瞻,卻被那為首的轎伕擋在了抬槓外面。
“急什麼啊,我現在不是已經在你們的手上了嗎?”李爾瞻拍了拍轎伕的肩膀。“這些抬舉我的人都是身家清白的好漢子,也沒認出你們。就算你們食言而肥,非得殺了我,也不必非得戕害他們。”
“老爺”轎伕們的眼裡很快噙滿了淚。
“哼!”崔鳴吉冷哼一聲,眼神有些複雜。“沒想到你這麼個殘害忠良、殺人無算的狗賊,竟然也會說這種話。”
“忠良.果然。你們到底是誰的舊部?臨海君,晉陵君,綾昌君?還是柳永慶,金直哉,金悌男,李山海,李德馨,李恆福”李爾瞻一面發問,一面緊緊地望著那雙沒有被灰布遮住的眼睛。
“閉嘴!”崔鳴吉突然情緒失控了。他狂吼一聲抬起手,劍鋒直指李爾瞻的咽喉!“老爺!”轎伕們立時發急,想要上去護主,但立刻就被數倍於己的蒙面人給圍在了外面。
“呵呵呵呵,”李爾瞻沒有躲避,反而迎著劍鋒又向前走了半步。“不管你是誰的學生,誰的殘黨,如果想報仇就儘管來吧。冤有頭債有主,能在今天被你們抓住機會殺掉,我也算是贖了些罪了!”
崔鳴吉竟然被李爾瞻的氣勢逼得退了一步。“贖罪?你.你個狗賊說得倒是輕巧!”
“算了,算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還是正事要緊!那邊兒還等著咱們的回信呢!”崔來吉疾步過來按住胞弟的手臂,生怕他在激動之下一劍把李爾瞻給攮了。
李爾瞻飛快地睨了崔來吉一眼。“給誰回信,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廣昌府院君,咱們還是進去說話吧。”崔來吉側過身,朝著洞開的廟門擺了一個“請”的手勢。
“也好。”李爾瞻點點頭,果決地繞過仍在愣神的崔鳴吉,大步進了延佛寺。他昂首挺胸、大袖翩翩,完全不像被綁架的人無奈走進賊巢。
“老爺!”為首的轎伕在身後大聲呼喊,但李爾瞻卻充耳不聞。
天王殿內,泥塑草身木骨頭的彌勒佛雖然沒了金身,但仍舊是那副笑口常開的樣子。李爾瞻在它的身下席地而坐,面前是崔鳴吉和崔來吉兩兄弟。佛像的兩邊則是跟進來的十幾個崔家僕人,若是沒有那些蒙面的灰白麻布,這場景簡直像是得道高僧在給一眾弟子們講經。
“開門見山吧,你們到底要我做什麼?”一襲大紅袍的高僧率先開口了。
“你這會兒不問我們的身份啦?”崔鳴吉幽幽地嘲諷道。
“年輕人,”李爾瞻轉過頭,微笑著看向那雙剛白了他一下的眼睛。“你要是願意告訴我,我也樂得聽,但你要是實在不願意說,我也拿你沒辦法。所以我還是不問了。”
“你!”崔鳴吉又被李爾瞻的淡然給刺激得火了起來。
崔來吉按住崔鳴吉的肩膀。“別意氣用事了!趕緊把那東西掏出來吧。”
“呼!”崔鳴吉長長地撥出一口氣,顫抖著從懷裡掏出一個沒有封蠟的信封。“把這個簽了。我們就放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