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下旬,鰲拜全軍覆沒的訊息席捲整個中華大地。
清廷震盪,各地清軍驚恐不已。
特別是江南地區,訊息傳得最快,不少地方的官員都棄官逃跑,陷入無官府狀態。
主要也是明末清初的時候,清廷的統治其實還算不上穩定。
不僅民間有很多抗清義士,就連士林文人集團當中,也有大量試圖反清復明,即便復明無望,也在一直在暗暗抗爭。
結果就是清朝一直在大搞文字獄,禁止文人士大夫集團寫不利於清朝統治的書,並且還在徵調那些隱居士人。
很多地方官員都是大明的官員投降擔任,或者被清廷強行徵來的隱居士大夫,他們對清廷不一定忠心。
甚至一些人表面是清廷官員,背地裡一直在暗中幫助反清復明的組織。
因此在如今清廷一夜之間好似轟然倒塌,牆倒眾人推的大環境下,不少江南官員裝都不裝了,直接韃子官服一脫,鞭子一剪,掀起抗清大旗。
南方地區一時間剪辮子的風潮四起,許多地方的縣城清廷官員要麼逃跑,要麼改旗易幟,大片地方很快恢復到了大明的統治下。
老百姓們不一定能迅速得到這些訊息,但各地縣衙裡的官員、屬吏是最容易獲取訊息的,而他們與百姓打交道多。
他們的變化自然也被百姓們看在眼裡。
安徽安慶府。
老朱大軍前軍已至九江,在洪武明軍的槍炮攻勢下,九江守軍被全部殲滅,訊息讓整個安慶府為之顫慄。
安慶府府城懷寧城一時兵荒馬亂,安慶知府、同知等人紛紛逃竄。
許多府衙、縣衙屬吏脫掉了身上的官帽子,把辮子剪下來,躲回了家中,開始偽裝起了平民。
“咦?官差老爺們怎麼不見了?”
一個進懷寧城的老農看到城門口以前收過路費的兵丁們不見了,十分納悶。
旁邊有人樂道:“還官差老爺呢,叫他們韃子。”
“噓,你不要命了。”
“啊你的辮子呢?”
“他沒有辮子,這要是被官差老爺們抓住了,命可就沒有了。”
老農大驚失色,身後也有不少人露出驚恐的表情。
他們突然發現出城和進城的一些人,竟然把腦後的金錢鼠尾鞭子給剪掉了。
這可是殺頭的大罪。
一旦被縣城內外的守門綠營兵丁,或者官府差役們發現,那就是要被抓去砍了腦袋。
但那些剪掉辮子的人卻樂了起來。
有人笑道:“你們還不知道吧,韃子快完蛋了,城裡的官人都跑了,現在懷寧府是劉進士組織了一些鄉老在維持秩序。”
劉進士其實並不是真進士,他是明朝安慶府懷寧縣第一位狀元劉若宰的兒子劉餘慧。
劉若宰是崇禎的老師之一,崇禎十三年病逝,崇禎就讓劉餘慧以父蔭入仕,明亡後劉餘慧棄官逃回家鄉隱居。
因劉氏作為懷寧第一位狀元家族,威望高。劉餘慧又做過官,於是在安慶府滿清官員逃走之後,城裡有威望的人就請他出來幫忙維持秩序。
如今城裡的治安和基本制度都是由劉府家丁和其餘一些有威望的大族在維護。
他們甚至還抓了一些往日裡為非作歹的綠營兵丁,關押在牢裡,等大明的天軍到來就獻上去。
“啊?”
那人的話頓時引起了周圍騷動。
老農驚呼道:“真的?”
“自是真的,咱們懷寧那王大眼,之前就棄營逃走,結果就被劉進士喊人抓住了,現在還被關牢裡呢。”
“是啊,王大眼多壞啊,仗著是咱們縣綠營都司,向來威風八面,欺男霸女,連縣衙都不放在眼裡,這會兒每天在牢裡哭。”
“那可太解氣了。”
周圍人議論紛紛。
滿清韃子的綠營兵馬在全國都有駐兵,基本上都以縣為單位。
不過縣維持的人數不多,在數十人至百人間不等,領頭的職位是千總、把總,級別很低。
懷寧縣是安慶府的府治所,且處於長江戰略要地,因此守備兵丁會多一些,但其實也就二三百人左右,全安慶府也才七八百人。
只有邊疆或者戰略要地的區域兵馬才多。
比如江南一帶,兵馬最多的就是南京以及福建這兩個區域。
南京是因為當時為江南中樞,戰略要地。
福建則是因為在與鄭成功打仗。
因此內陸地區,沒有打仗的地方軍隊數量就很少。
但即便如此,一個綠營都司在一府之地也已經是十分猖狂,平日裡無惡不作。
此次老朱大軍已經進入了九江,近在咫尺的安慶府攏共不到一千兵馬,即便算上各地縣衙衙役能湊個三千人都算多。
安慶都司自然不敢交戰,乾脆利落地選擇棄官逃跑,結果被劉餘慧派人抓住。
事實上現在整個江南地區都一片動盪。
劉良佐是江安總督。
這個江安其實就是江南以及安徽合起來的行政區域。
順治二年清廷把原南直隸改為江南省,也就是整個江蘇和安徽地區歸屬於江安總督府管理。
因此劉良佐的地位還是非常高,可以調動整個江南地區的兵馬。
然而江南地區說是有二十萬大軍,實際上是算上了閩浙,也就是整個安徽、江蘇、浙江、福建四省兵力。
且這些兵馬並不集中,分配在沿海地區及各府縣,到劉良佐本人手頭上也就一萬多人。
其餘兵馬主要在福建以及分置各地方。
一個縣幾十人到上百人,一個府城二三百人,一個府往往在一千人左右,。
安徽十三個州府,駐兵大概有一萬多人,不到兩萬的樣子。
南京城作為江南省治所,也是江浙中樞,兵馬有一萬多。而江南沿海州府因為要防備鄭成功,兵馬稍微多一點,加起來三萬。
這就意味著理論上劉良佐可以調動大概六萬左右的綠營兵馬,加上南京也有幾千八旗駐防,人數不算少。
但問題是明軍攻勢太快,也太迅猛。
劉良佐甚至才剛剛得到訊息不久,明軍就已經打到了湖北湖南,正火速進軍安徽、江西。
他根本來不及召集安徽和江南兩省的所有兵馬。
特別是江南清軍面臨崩潰。
等到十一月下旬的時候,他才堪堪召集了大概三萬多人。
其餘地方要麼是在趕來的路上,要麼就還沒接到指令,甚至像安徽池州、安慶、六安等靠近湖北的州府,大量清軍綠營兵馬逃走,根本不接受他的命令。
何況江浙各地還有許多起義部隊,這些人一看縣城和府城的綠營兵馬被調走了,紛紛起事,佔領縣城和州府。
一時間江南亂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