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今晚上我就要去佔地方,我要搶到老賊的一塊肉,回家煮了吃。”
青年咬牙切齒道。
當年他才十四歲,那場景到現在都是噩夢。
“不,你跑得快,馬上去佛山鎮,去黃埔鎮,去廣州周邊所有縣鎮,把訊息告訴周邊百姓。”
中年男子擦了擦眼淚道:“當年雖然大部分人都被殺了,但還是有很多都跑了,咱窮苦人家跑不了太遠,都住在周邊鄉鎮,必須把這個好訊息告訴他們。”
“好,那我先去三叔家。”
青年點點頭。
當年廣州大屠殺,死難者七十餘萬,但也有二十多萬逃了。
他們就是倖存者之一。
有很多人不敢再回廣州城居住,躲去了周邊鄉鎮。
如果把訊息傳播出去,不知道多少人會歡呼雀躍,過來看尚可喜怎麼被凌遲處死。
而與他們家一樣揹負血海深仇的還有上千戶。
人們都紛紛跑出城去。
把守各城門的明軍也沒有阻攔,只是問明出城緣由,且需要城內百姓有人作證,是街坊鄰居,而不是偽裝的清軍韃子,就立即放行。
很快。
上午明軍攻克廣州,下午至少數百廣州百姓就出城把訊息告知廣州周邊鄉鎮。
他們甚至可以一晚上走幾十公里,最遠跑到了五十公里外的東莞,幾乎是後半夜到,訊息就傳遍了廣州周邊。
清廷官府得知這件事情,嚇得紛紛棄城逃走,整個廣州周邊縣城迅速呈現無官府狀態。
不過明軍也早就派人騎馬抵達各地,發安民告示,又找來一些隱居在當地,不與清廷往來的文人雅士出面,重新組織秩序。
翌日清晨時分。
廣州城外不知道來了多少人。
至少上萬之眾,擁擠在廣州各城門門口排隊進去。
“劉叔,你家也逃出去了?”
“是啊,就剩下我一個。”
“唉,當年那次.”
“不提了,總算是報仇雪恨了。”
“是啊。”
“可憐我家十三口,唉”
“那算什麼,朱雀街那邊才慘呢,一家六十多口被滅族。”
“能在這兒的,哪家不死幾個人?”
“嗚嗚嗚嗚嗚嗚。”
城門口處,不知道多少人在哭,也不知道多少人驚喜地發現,居然還有舊識活了下來。
人們排隊進城,蜂擁著向城中心的街道奔去。
而且後方還在絡繹不絕。
很多人聽說了這事,連夜趕路,一些人哭著哭著,已經沒有眼淚,卻還是在走。
其中有老人,有女子,大部分都是青壯。
那時候老弱婦孺都跑不掉的,為了免受侮辱,很多女子都自殺了。
只有青壯才勉強逃生。
現在才過去短短十一年,記憶沒有淡忘,也不會淡忘。
此時城中心十字街處,已經壘起高臺。
之所以要到今天才殺,主要還是得尋一個出色的劊子手。
殺人容易,可凌遲處死難。
即便是在古代,擁有這種技術的劊子手在全國範圍內也屈指可數。
為此藍玉和馮勝找來找去,最後還是在洪武軍裡找了個百戶指揮使,年齡都四十多歲了。
這傢伙出身於劊子手世家,小時候跟著父親爺爺學過手藝,至正二十三年也就是公元1363年參軍入伍,跟著老朱當了大頭兵。
一路隨軍東征西討,從士兵升到小旗,又升到總旗,如今是百戶指揮使。
只是這麼多年過去,手藝不知道還在不在。但現在的情況是找遍了廣州也找不到能凌遲的劊子手,也只能讓他硬著頭皮上。
“砰砰砰砰砰砰!”
高臺上,不斷有人押解著穿清軍服飾的人上臺,隨後槍斃。
有人拿著喇叭高喊道:“這些韃子走狗,手上沾滿了咱們漢人的血!太祖爺說了,一個俘虜不要,全部處決,藉慰廣州百姓!”
“好!”
周圍圍觀的人已經至少上萬人,街頭巷尾密密麻麻全是人頭。
很多人爬到了屋子上,樹上,紛紛高喊,情緒激動。
一直到下午時分,抓住的俘虜全部槍決。
屍體已經在臺下堆積如山。
其實也沒多少,就四百來個。
因為老朱的命令是不允許任何清軍活著,包括綠營。
屠殺廣州的時候就是尚可喜耿繼茂麾下的綠營士兵乾的,他們殺起同胞來比韃子還狠。
因此城破之後,大量清軍被槍殺,只有極少數人東躲西藏,被薅了出來。
此刻一一槍決,讓滿城百姓興奮不已。
等到下午把所有人都殺光了,此刻臺上的監斬官才拿喇叭喊道:“諸位廣州百姓,韃子在廣州罪行累累,而罪魁禍首之一,便是尚可喜。此獠兇狠異常,甘當異族走狗。這些姑且不論,然其在廣州所造殺業,人神共憤,天理難容!”
“今太祖陛下聞聽此事,下凡救世。就是要把這些惡獠殺個乾淨,殺個朗朗乾坤,才能化解廣州無數冤魂!”
“鄉親們,大家看好!”
“帶人犯!”
“帶人犯!”
隨著傳令官大喊。
尚可喜一家老小被押解著上臺。
他們一家都被捆綁,嘴裡塞了布,不斷掙扎,卻像是被抬豬一樣抬到上面。
百姓們就看到人被源源不斷地抬上來,男男女女足足數百人。
要知道尚可喜光子嗣就有近七十個,妻妾更是成群。
再加上府中奴僕,可以說丁口上千。
為首的尚可喜被扔在臺上,監斬官說道:“尚可喜,本官洪武神武衛千戶指揮使李良英,現奉太祖陛下令,將你凌遲處死。面對無數想食你肉的廣州百姓,你還有何話好說?”
有人把尚可喜嘴中的布撕開,尚可喜驚恐地喊道:“我是冤枉的,不是我下的令,不是我.”
“死到臨頭還要嘴硬。”
李良英冷笑道:“當年耿繼茂都為你節制,你是攻打廣州的最高將領,現在卻說與你無關,當真是罪無可赦,來人,行刑!”
“行刑!”
傳令官大喊道。
那百戶指揮使硬著頭皮上臺,拿出漁網覆蓋在尚可喜身上,對著尚可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道:“俺是年輕時候跟著我爹和我爺學的手藝,且只是學了手藝,還沒真做過。自從跟了洪武爺,上陣拿刀子砍人的事沒少幹,可拿刀子剮肉卻是第一次,印象中就記得要從手和腳開始剮。你擔待點,俺會盡量避開要害,讓你多活一會兒。”
尚可喜肝膽欲裂,大喊大叫道:“你們要幹什麼,別碰我,我是大清平南王,我是平南王!”
“嘿嘿。”
那百戶嘿嘿一笑,拿著鋒利的刀子,還是現代打造的精鋼刀,在尚可喜的大腿上輕輕一剮,登時就下來一片肉。
“啊!”
尚可喜發出淒厲慘叫。
百戶卻皺眉道:“果然手藝生疏了,居然剮下這麼大一片。”
說著又埋頭再剮。
淒厲的慘叫劃破虛空,迴盪在整個廣州城上方。
可今日卻冷風呼嘯,狂躁的北風不斷湧來,發出嗚咽的聲音,彷彿廣州城上有不知道多少道冤魂盤旋,正在嗚嗚地發出悽慘的悲鳴。
臺下無數圍觀的百姓,有的面無表情,有的掩面痛哭,還有的雙眼通紅,高聲叫喊,發洩著憤怒。
七十萬人的死難帶來的仇恨,在這一刻彷彿化為了實質的利刃。
一刀一刀割在尚可喜身上。
那城上盤旋的無數亡魂,也像是在把他拉入無盡的地獄,令他永不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