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當的思維處理器運轉了千分之一秒。
他在短短的一瞬間，就算清楚了丹提歐克計劃的可行性。
西部戰線的決戰將近，哈拉德之戰後歐克獸人就陷入了守勢狀態，這時候如果人類能夠直接殲滅戰鬥行星上的“野獸”，那麼將一舉鎖定勝局。
南部戰線那邊已經傳來了訊息，基因原體已經率軍踏平了碎顱星，兵鋒直逼獸人帝國的腹地。
留給他們的機會已經不多了。
丹提歐克想要重振涅槃之鋼軍團的威名，亞當想要為自己的父親獻上一份耀眼的見面禮，他們就必須在帝國軍隊之前拿下野獸的腦袋。
這聽起來似乎有點不切實際，畢竟盧瑟麾下可是有暗黑天使、太空野狼、鋼鐵之手以及部分暗鴉守衛，再加上那些太空死靈，在整體實力方面要比他們強上太多。
但他們也不是沒有機會，畢竟依靠著丹提歐克所掌握的維度空間，他們完全能夠以超乎想象的機動性出現在戰場上。
每個星神都掌握著屬於自己的維度空間，只不過有強有弱，有大有小而已。
丹提歐克所奪舍的統御者星神扎胡拉什，雖然在星神中算不上什麼厲害的存在，但是再弱的星神也是星神，該有的東西也是有的。
“我們現在需要做的，就是耐心的等待時機。”
“等到歐克獸人陷入戰爭的泥沼，他們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帝國遠征軍和太空死靈吸引時，就是我們的亮劍時刻。”
亞當暢想著丹提歐克所描述的情景，即便是他，此刻也有些心潮澎湃。
“既然如此，那我們更應該整軍備戰。”
“當我提著獸人戰爭軍閥的頭顱去面見父親時，他必定會引以為傲。”
……
和丹提歐克預料的那般，在哈拉德之戰挫敗了歐克獸人的埋伏後，盧瑟指揮著阿斯塔特軍團乘勝追擊，抵達了一處名為黑石裂隙的宙域。
根據偵察到的情報顯示，西部戰線歐克獸人的戰鬥行星就停留在這一星系內部。
戰鬥行星是歐克獸人最高階的戰爭要塞，其數量相比戰鬥月亮要少得多，通常情況下只有“大軍閥”，也就是“野獸”級別的歐克獸人才配擁有。
盧瑟命令麾下各個阿斯塔特軍團，立刻向黑石裂隙進發。
這座星系之所以用黑石裂隙來命名，最大的原因就在於，星系記憶體在著大量的天然黑石礦脈。
黑石天然具備著增幅亞空間力量亦或者壓制亞空間力量的能力，在歐克獸人的運營下，這座星系內的黑石礦脈早就被塑造成了增幅靈能的狀態。
也正因此，歐克獸人的戰鬥行星才會選擇駐紮在黑石裂隙範圍內。
藉助黑石的增幅特性，黑石裂隙範圍內的綠皮孢子能夠以更快的速度繁衍，並且新誕生的綠皮小子也比其他地方誕生的要強壯聰明的多。
歐克獸人的生態鏈明顯的呈金字塔型，更多強壯的綠皮小子，孕育篩選出了更多大隻佬、超重灌老大、大技霸等精英獸人。
連帶著殺戮罐頭、搞毛金剛和古巨圾這樣的存在也更為繁多。
想毀滅黑石裂隙的歐克獸人，無疑是一項極其艱難的任務。
不過相對應的，風險越大收穫越大，如果這片宙域的歐克獸人都完蛋了，那麼西線戰場的局勢將會徹底倒向人類一邊。
“這一場戰役，將會是我指揮生涯中，最為規模宏大的一次勝利。”
“哪怕是昔日的大遠征時代，我也沒有獨自指揮過這麼多的阿斯塔特軍團。”
在暗黑天使的旗艦新卡利班號的指揮艦橋，盧瑟端坐在中央的王座上，口中不由得喃喃自語道。
盧瑟是卡利班星球的天之驕子，如果萊恩沒有從天而降的話，最有可能統一這顆死亡世界的人必定是盧瑟。
盧瑟遇到了萊恩是他的幸運，但也是他的不幸。
在卡利班的叢林中，盧瑟撿到萊恩時，他們之間的身份關係更接近於父子。
盧瑟一點一點的教授萊恩人類的語言、文化、道德、戰鬥技巧，將他從一頭野獸變成了卡利班的領袖。
而到後來萊恩成為秩序騎士團的領袖後，他們之間的關係則更像是生死與共的戰鬥兄弟。
兩人一起配合統一了紛亂的各大騎士團，並且聯手征討卡利班上的巨獸，徹底肅清了巨獸威脅。
至於到帝皇帶著第一軍團降臨卡利班，萊恩迴歸帝國之後，盧瑟就接受了阿斯塔特改造。
他的歲數太大了，無法挺過完整的改造手術，只能在植入了基因種子後成為一名半阿斯塔特。
到了這時，從生物學上來說，盧瑟已經成了萊恩的兒子。
基因原體的光彩徹底的遮蓋了盧瑟的天資縱橫，哪怕他成為了僅次於萊恩的副總指揮，所有人也不會將他再和原體作比較。
哪怕是那些讚許盧瑟的人，嘴裡說出來的也是“盧瑟是萊恩的左手”。
畢竟在所有人的觀念中，哪怕再強大的凡人，也不應該和原體放在一起評價。
這是對凡人的不公，也是對原體的蔑視。
只是盧瑟卻不這麼認為，他從來都不覺得凡人就應該輸給原體。
盧瑟一直在默默的努力，他沒有接受完整的改造手術，因此他的力量和體型都要比其他的暗黑天使小上一些。
但是這位第一軍團中的另類存在，卻硬生生靠著自己超乎尋常的劍技和戰鬥意識，力壓絕大部分的暗黑天使。
除了阿拉喬斯、阿斯特蘭、考斯韋恩這些萬中無一的佼佼者外，盧瑟從來都沒有對手。
他迫切的想要表現自己，以獲得能夠統軍征戰的權力。
但是很可惜，萊恩並不這麼認為，他依然覺得盧瑟最好的位置就是安心的輔佐自己，而不是在外面四處征戰。
獅王並不懂盧瑟的心，不懂這個亦父亦子，亦師亦友的卡利班人真正渴望的是什麼。
再到後來，盧瑟被萊恩所猜忌，直接被獅王發配回了卡利班，讓其在母星上徵調訓練新兵，同時穩定卡利班的局勢。
只有盧瑟自己才知道，那一段歲月有多麼難熬。
他徘徊在崩潰的邊緣。
卡利班作為暗黑天使的母星，承擔著徵召新血的重任。
但是這顆星球即便消除了巨獸威脅，依然也是一顆死亡世界，無法負擔太多的人口。
暗黑天使一次又一次的徵兵，讓星球上的青少年幾乎斷層，加之機械神教在卡利班上的肆意擴張，大片的森林和草原消失，變成了噴吐著濃煙的鑄造工廠。
卡利班的人民對這種現況非常憤怒，叛亂也屢屢發生，盧瑟的忠誠幾乎在那一時間徘徊在了崩塌的邊緣。
他和眾多卡利班人厭惡了帝國，他們在戰爭中失去了一切。
但是在泰拉圍城戰結束後，獅王萊恩卻突然返回了卡利班。
盧瑟做夢都沒有想到，那個一直以來都傲慢的，固執的，不懂人心的萊恩，居然在返回卡利班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他帶到了一間只有兩人才知道的密室。
在密室中，萊恩破天荒的做出了改變。
他誠懇的向盧瑟道歉，並且反省自己之前犯下的過錯。
盧瑟現在都還記得萊恩說的每一字每一句，甚至是每一個停頓，每一個最細微的表情：“抱歉盧瑟，我的摯友，我絕不應該猜忌你的立場，也不該未曾聆聽你的自白，就貿然將你放逐回到卡利班。”
“我忽略了你的想法，忘記了你和我一樣，也是一名需要榮耀和尊嚴的卡利班騎士。”
“卡利班的騎士準則從未教導我傲慢和自大，但我卻在一次又一次的勝利之下，逐漸衝昏了頭腦。”
“我居然天真的以為只有我一人能夠肩負起帝皇賦予的偉大責任。
然而成大事者，從來都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當我身邊的同伴越來越少時，我就應該知道我失去了人心。”
“人心，小小的人心向背，卻能決定一個軍團，一個帝國，一個種族的命運，我直到現在才算明白。”
“希望我現在的致歉和挽留還不算太晚，我絕不能失去你，盧瑟，我需要你。”
卡利班的盧瑟，從未見過自己的萊恩會說出這種話。
這位桀驁的第一原體，正如他為其命名的名字一般：雄獅·森林之子，無論在哪裡，他都是食物鏈最頂端的存在。
他留給外人的只有絕對的堅強和冷酷，永遠都把最細膩的情感隱藏在內心深處，只讓自己輕輕舔舐回味。
因為這對於野獸來說，才是最為正常的表現，即便是野獸中的霸主在暴露自己軟弱的姿態後，也會招來無數野心勃勃敵人的挑戰和暗算。
萊恩能夠對盧瑟吐露這些心聲，完全是違背了他野獸的本能，將最柔軟的一面暴露了出來。
盧瑟甚至可以用萊恩那個閃閃發光生父的名義發誓，在聽到萊恩的這些肺腑之言後，他內心中所有的怨氣、憤懣全都消散殆盡。
這他媽的，這誰頂得住？
說到底，在盧瑟的內心深處，依然認為自己才是萊恩的父親。
這是盧瑟的驕傲，也是他絕不退讓的地方——他才是父親。
父子之間哪有隔夜仇，他等的就是萊恩的一次服軟，一次道歉，除此之外一切都不重要了。
盧瑟也是十分後怕，在那個時間點上，他被萊恩棄置在了母星上發揮餘熱，底下是對原體極其不滿的卡利班本土人民，甚至還有一些外來的混沌邪教徒正在散播混亂。
而他在屢次的鎮壓後，也是意識到這些邪教活躍的土壤就是卡利班那不堪重負的人民。
是他們厭惡了帝國，厭惡了無止境的壓榨，才會給那些混沌邪教一次又一次重來的機會。
如果讓帝國知曉了卡利班的現況：民眾強烈反對帝國，邪教徒煽動混沌腐化，那麼卡利班等來的一定是帝國的審判，甚至帶頭來清算的還是萊恩自己。
到那時，就算是他不想反叛，下面的人也會逼著他反叛。
可能只需要一次細微的動搖，盧瑟就會做出讓自己後悔一生的決定。
所幸的是萊恩回來了，他趕在一切變得更糟之前阻止了一切。
盧瑟的副官猶如一尊雕塑屹立在旁，他用餘光觀察著盧瑟的表情，心中暗暗驚詫。
他從未見過盧瑟會表現出這種……慈愛的樣子，這對於卡利班的老騎士而言，實在是有點違和。
不過想歸想，他嘴上還是保持著緘默。
加蘭德能夠混到如今的位置，除了他的能力的確非常出眾之外，最重要的品質就是他能保守秘密。
這對於第一軍團而言，甚至比個人的戰鬥力還要重要。
“命令鋼鐵之手作為先鋒，太空野狼作為側翼，暗鴉守衛快速機動支援。”
“我們暗黑天使的艦隊，緊跟在鋼鐵之手的後方，等到他們開啟歐克獸人的防線後，立刻進行穿插作戰。”
“注意和那些太空死靈保持安全距離，這些異形可不會在開火的時候顧及是否會誤傷我們的戰士，能夠保持現在這種互不干涉的狀態，已經可以了。”
盧瑟的命令一條條下達，他那老辣的戰爭指揮能力使其在指揮大兵團作戰時，都完全沒有什麼束手束腳的感覺，一切是如此的隨性自然。
在他的手中，即便是一整個阿斯塔特軍團，都只是一盤棋局上的一個棋子。
他要做的是把控全域性，把最合適的部隊派到最合適的戰場上，然後把具體的指揮權交給第一線的指揮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