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卡多依靠在靈能塑造的藤製搖椅上,手中捧著清茶,愜意的閉上眼睛感受著這份久違的寧靜。
當這位老者完全的放鬆下來,將自己的真實面貌暴露在眾人面前時,洛希這才察覺到馬卡多似乎比上一次見面時要蒼老了許多。
他暴露在外的臉部和脖頸面板更為的鬆弛乾瘦,一些類似於老人斑的色素沉澱開始顯現。
那一對深不見底的眼瞳更是深深的凹陷在眼窩之中,看上去更像是某個饑荒年代垂死的逃荒者。
在泰拉執政時的馬卡多雖然也是一副疲憊萎靡的樣子,但那時的他好歹還有著掌印者的威儀,沒有誰敢小瞧這位真正意義上的帝國攝政。
“你……這一百年到底經歷了什麼?”
“不要告訴我你去什麼地方服苦役了。”
洛希的嘴皮碰了碰,還是沒有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對馬卡多輕聲問道。
重新冷靜下來的基裡曼也是安靜的坐在一旁,他的確很氣惱馬卡多的行為,但是不代表他會一直陷入不理智的狀態。
理性才是基裡曼絕大部分時候的正常狀態。
“一百年?不,我也不知道我到底煎熬了多少年。”
“亞空間中可沒有時間概念,但在我的時間認知之中,那段時間可比一個世紀久太多了。”
馬卡多吐出一口濁氣,緩緩睜開眼睛,他那雙渾濁的眼睛中似乎有著烈火正在燃燒。
“當初帝皇坐上黃金王座後,我和瓦爾多,還有其他人就接到了帝皇下達的專屬任務。”
“每個人都只知曉自己的任務,並且絕不能將任務的內容告知其他執行者,即便是原體也絕不能知曉。”
“或者說,帝皇這樣做的主要目的,就是防範你們這些原體。”
馬卡多的驚人之語,頓時就在四位原體的心中掀起洶湧波濤。
最為明顯表現出自己憤怒情緒的無疑是基裡曼。
馬庫拉格人刀鑿斧削般的立體五官頓時緊蹙在一起,在他的額頭更是擠出深深的溝壑,幾乎就是將不滿掛在了臉上。
佩圖拉博反倒沒有什麼不滿,他的確有過背叛的黑歷史。
而且一看到其他的兄弟也被是帝皇這般小心防備,奧林匹亞人的心中頓時產生了一種暗爽的感覺。
就像是他掉在了水裡,其他的兄弟也掉到了水裡,那大家豈不是沒有區別了?多恩依然保持著不苟言笑的嚴肅表情,他那高牆般的墨黑眉毛簇在一起,額頭上一根根蒼勁的銀髮,猶如整齊列陣計程車卒嚴陣以待。
帝國之拳願意相信帝皇這樣做肯定是有他的特別用意,但是內心的失落卻是避免不了的。
多恩雖然看上去像一塊不可動搖的頑石,但是不代表他真的就無血無淚,不會感受到痛苦和煎熬。
泰拉圍城戰他們這些原體應該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忠誠,難道還是無法真正獲得帝皇的信任嗎?
火龍之主低頭沉思,他已經習慣了帝皇那層出不窮的計劃和手段,就像當初他被單獨託付了七錘護符,就連其他的兄弟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幹什麼一般。
“我知道這對於你們而言,可能非常難以接受,但是我只能說這一切的小心和謹慎都是必要的。”
馬卡多也是嘆了口氣,他也不希望這樣對待帝國和人類的功臣,但是在這一件事情上,原體的忠誠可能恰恰就會被利用。
“讓我們說回一開始的話題,那便是帝皇到底交給了我們什麼樣的任務。”
“你們現在應該都知道了,帝皇是為了壓制黑暗之王才選擇登上黃金王座,進入沒有期限的沉睡之中。”
“但是僅僅依靠沉睡是不夠的,這樣做的唯一結果,就是將問題拖延下去,直到無法再壓制的那一天再徹底爆發,然後大家一起完蛋。”
“我們想要的從來都不是拖延苟活更久的時間,而是想辦法徹底的解決這個巨大的問題。”
“畢竟人類在荷魯斯叛亂中雖然受到了創傷,但這些並沒有傷到了根基,只要度過了難關,人類的未來希望依存。”
“唯一的困境就是黑暗之王,因此帝皇的計劃也圍繞在解決黑暗之王這個目標上。”
洛希的眼中浮現出一抹恍然,和他猜測的一般,馬卡多還有消失無蹤的瓦爾多,肯定是受到帝皇的指示,去佈置一些後手來幫助帝皇抗衡黑暗之王。
而現在馬卡多願意露面了,這有極大的可能意味著他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大計劃已經成功完成,不再害怕出現變數的干擾。
“黑暗之王是和帝皇一體兩面的存在,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們忠誠於帝皇,就是忠誠於黑暗之王,這其中的界限劃清實在太過困難,我們都不敢賭這個可能性。”
“甚至越忠誠的原體,很有可能會因為自己的忠誠,犯下沒有預料到的大錯!”
聽到馬卡多的解釋,基裡曼也是醒悟了過來。
馬卡多他們的任務是幫助帝皇來對付黑暗之王。
但如果黑暗之王察覺了他們的計劃,並且利用原體的忠誠來反制馬卡多等人,那麼麻煩可就大了。
像是萊恩·莊森這樣只忠誠於帝皇的滅絕屠夫,只要他得到命令,就會完全的執行貫徹,完全不管這樣做會產生怎樣的結果。
卡利班的雄獅是一把非常好用的利刃,但是一旦這把劍被黑暗之王握在了手中,那麼對帝國而言簡直就是無比恐怖的噩耗。
誰又能真的確定,當黃金王座上的那具身體開口,亦或者降下啟示的時候,真正授意者是帝皇本尊,還是那所謂的黑暗之王?
黑暗之王之於人類,就猶如歡愉王子之於靈族,祂們的身上除了混沌神的一面外,更是有著種族神的一面。
相比起其他的混沌邪神,黑王真正麻煩的地方在於祂能夠直接影響到人類這個種族本身,包括帝皇這位人類之主。
混沌四邪神再強大,祂們的根基依然是在亞空間,有著現實宇宙帷幕的阻隔,帝皇完全可以在現實宇宙壓制這些大敵。
馬卡多見原體們也是安靜了下來,於是開始訴說有關於他的使命。
“帝皇本體陷入沉睡,壓制黑暗之王的同時給我們也爭取了寶貴的時間。”
“我們採用了很多方法,其中就包括利用有毒的信仰去改變,扭曲黑暗之王。
當然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黑暗之王也是做出了反制措施,如今國教內部的信仰紛爭就是明面上的表現。”
“而我所負責的任務,則是前往亞空間的深處,去尋找一個能夠真正威脅到帝皇本質的存在。”
“你們可以稱呼其為德拉科尼恩,它是帝國的終結,是人類歷史上第一次謀殺的迴響,是一個無比古老的混沌惡魔,是針對人類的最純粹惡意。”
馬卡多揮了揮右手,眾人的眼前頓時出現了一尊外形看起來像是某種雙手巨劍,但又不斷在變換形態亞空間惡魔的的虛影。
德拉科尼恩以巨劍形態出現時,它的握把上浮現出淡淡的金光,一個猙獰的惡魔顱骨烙印在劍柄之上,無數痛苦的面龐在紅藍相間的劍刃上游走。
鋸齒般的凸起由它的劍刃向外延伸,卻又不像是鏈鋸劍那般密集分佈。
當看到這把名為德拉科尼恩的惡魔之劍時,在場的所有人,無論是基因原體,還是洛希這樣的永生者,亦或是奪舍了星神碎片的丹提歐克,都是感受到一種源自心底的厭惡和不適。
那並非是一種有形的恐懼,而是一種無形的,更像是精神汙染的褻瀆。
彷彿再多看幾眼,就會被德拉科尼恩勾起心中最原始的惡意和恐懼。
就連伏爾甘這樣溫和善良的基因原體,都是感覺自己的心中多了點什麼東西,看向其他兄弟的眼神也變得怪異了起來。
在剎那間,伏爾甘的心中浮現出一個荒謬的念頭:他想試一試自己的黎明使者戰錘,能否敲開羅格·多恩這樣一塊頑石的顱骨。
他對多恩並沒有仇恨,也沒有宿怨,他只是單純的想要試一試可不可行。
就像是年幼無知的孩子,將滾燙的開水灌入螞蟻的洞穴;像是懵懂天真的頑童,滿懷好奇和探索慾望的扯斷螞蚱的肢體,然後用草莖從排洩口貫穿蟲軀。
伏爾甘手中的黎明使者頓時亮起猩紅的光芒,閃爍之間好似訊號燈一般,警示著自己的主人不要產生這些危險的想法。
黎明使者只有內心純淨,猶如初升的朝陽一般蓬勃向上的人才能完美的駕馭。
相比起一把武器,它更像是一杆標杆,衡量著內心的重量。
“不要看它,這鬼東西有一股奇特的魔力。”
“它會引動我們心中原始的惡意。”
伏爾甘低聲吼道,揮動戰錘釋放出猶如鐵砧碰撞的巨響。
眾人頓時從那種奇怪的狀態中清醒了過來,隨後不再直視馬卡多釋放出的德拉科尼恩虛影,彷彿那是什麼引誘人墮落的深淵一般。
馬卡多看到居然是伏爾甘第一個反應過來,也是心中吃了一驚。
他還以為會是多恩,畢竟帝國之拳的意志之堅舉世罕見,哪怕是在眾多原體中也是首屈一指。
像是莫塔裡安這樣的原體,若是能夠有多恩一半的堅定程度,也不至於會愚蠢到投向混沌。
“對,這就是德拉科尼恩的可怕,它雖然只是一尊混沌惡魔,但是由於它誕生自人類的原初惡意,因此它對所有人類都有著極大的剋制效果。”
“對涉及到亞空間的存在而言,機制上的剋制遠比數值上的碾壓更為重要,這是一種象徵意義上的針對,即便你的力量再強也要受到影響。”
馬卡多說話的時候,洛希的腦海中忽然就想起了帝皇的身影。
掌印者所刻意提到的,不正是人類之主嗎?
帝皇的力量無比強大,但他依然是人類,那麼自然就要受到德拉科尼恩的剋制針對。
馬卡多繼續說道:“當初在網道戰爭時期,帝皇率領禁軍和寂靜修女,以及那些太陽輔助軍還有機械教的部隊在對抗亞空間惡魔時,德拉科尼恩就出現在戰場上。”
“即便是再精銳的禁軍,在這一尊惡魔面前也是猶如羔羊般孱弱,它的鋒芒輕鬆割裂了耀金戰甲,撕碎了完美鍊金術打造的肉體。”
“帝皇不得不親自出戰,但卻依然被德拉科尼恩變換成的石器時代泰拉軍閥給刺穿了身體,承受了嚴重的傷害。”
“為了繼續戰鬥下去,帝皇將德拉科尼恩從體內取出,然後封印在了禁軍護民官拉·恩底彌翁的體內。”
“拉帶著德拉科尼恩消失在網道深處不知所蹤,但是我們所有人都知道,哪怕是禁軍的意志再強,他的身體遲早也會淪陷在亞空間能量的侵蝕和德拉科尼恩的腐化之下。”
在場眾人無不對拉·恩底彌翁充滿了敬意,這位護民官用自己的生命保護了帝皇,也延續了人類的未來。
洛希甚至都能想象到一幅畫面——孤身一人離開泰拉的馬卡多,循著皇宮地下網道的缺口進入亞空間深處,費盡千辛萬苦尋找,終於將德拉科尼恩這個人類天敵帶回現實宇宙。
“只是你們當初費盡力氣才把德拉科尼恩放逐,現在又費盡力氣把它找回來,難道是想要……”
洛希順著馬卡多給出的資訊稍微一推導,頓時就得出了一個駭人的結果。
“沒錯,我尋回德拉科尼恩的目的,就是在必要的情況下,親手將其刺入帝皇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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