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正的臉已經黑如鍋底。
他這縣衙的威嚴,今天算是丟到姥姥家了。先是原告死了爹,再是看客嚇破了膽,現在嫌犯又當堂發瘋!
“放肆!”
他抓起驚堂木,重重一拍。
“來人!將這瘋子給本官拿下!堵上他的嘴!”
“喏!”
幾名衙役如狼似虎地撲了上去。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田野的瘋癲之舉,變了。
他一邊敲著那破鑼,一邊用一種怪異的、半唱半唸的調子,高聲唱了起來。
“鐺!青石板,滑溜溜!”
“鐺!王大郎,哭老爹!”
聲音尖利,調子古怪,但吐字卻異常清晰。
正要上前的衙役們腳步一頓,面面相覷。
王騰臉上的怒容一僵。
田野無視所有人的目光,在【考中秀才】的文采加持下,他將腦中零碎的古詩詞記憶與眼前的案情飛速融合,瘋癲的表演仍在繼續。
“鐺!老爹去,哪裡去?”
“替兒郎,把罪背!”
唱到這裡,他的手指直挺挺地指向王騰。
王騰如遭雷擊,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你……你胡說八道什麼!”
圍觀的百姓也聽出了味兒,竊竊私語聲四起。
“這唱的是什麼?怎麼聽著像是在說王騰?”
“替兒郎背罪?難道那老頭真是被……”
田野根本不理會,他繞著公堂中央的空地,跳得更歡了。
“鐺!東牆高,西牆矮!”
“傳家寶,口袋揣!”
“鐺!玉佩是假心是壞!”
“閻王爺,把魂拽!”
最後一句唱罷,他將鑼槌猛地指向王老漢的屍體,臉上露出一個詭異至極的笑容。
整個公堂,鴉雀無聲。
這幾句唱詞,粗鄙直白,卻像一把尖刀,將整個案件的畫皮血淋淋地撕開!
誣告!
假玉佩!
氣死親爹!
所有人都被這“瘋子”唱出的內容給震住了。
王騰渾身發抖,指著田野,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堂上的縣令張居正,此刻臉上的怒氣已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震驚。
他本是進士出身,於詩詞一道浸潤多年。
別人只聽出了唱詞裡的惡毒指控,他卻聽出了更深一層的東西。
這看似瘋癲的唱腔,音節頓挫,韻律奇特,竟隱隱有漢魏樂府的古樸之風!
以瘋癲為表,以歌謠為裡,藏著的是一樁驚天冤情!
這不是瘋子!
這是效仿古之擊鼓鳴冤的奇人!
“住手!”
就在衙役們終於反應過來,要將田野按倒在地時,張居正猛地從座位上站起,發出一聲斷喝。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所有動作戛然而止。
整個縣衙公堂,靜得能聽到一根針掉落的聲音。
張居正死死盯著堂下那個瘦弱的身影,眼神裡翻湧著驚濤駭浪。
他聽出來了。
這首瘋魔詩裡,藏著一個足以推翻整個案子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