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它搖搖擺擺地站起身,朝著大街中央走去。
那裡,一輛馬車正快速駛來。
車伕拼命拉韁繩想要停下,但馬匹受驚,根本控制不住。
“汪!”
惡犬發出最後一聲慘叫。
砰!
馬蹄重重踩在它身上,巨大的車輪碾過,瞬間斷氣。
一代兇犬,就這樣橫死街頭。
圍觀的百姓發出驚呼聲。
“哎呀!老劉家的惡犬死了!”
“這狗平時那麼兇,怎麼今天這麼笨,往馬車下面鑽?”
“報應啊!這畜生平時咬傷了多少人,今天終於遭報應了!”
田野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看著那條血肉模糊的狗屍,心中五味雜陳。
雖然這狗平時確實作惡多端,但畢竟是因為自己才死的。
算了,至少自己保住小命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他剛想轉身離去,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站住!”
田野僵硬地回過頭。
張居正不知何時出現在大街上,正一臉嚴肅地盯著他。
“本官有話問你。”
周圍的百姓見縣太爺親自出馬,紛紛讓開道路。
田野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大人……”
張居正上下打量著他,眼神中閃爍著某種深不可測的光芒。
“剛才那條狗的死,與你可有關係?”
田野心中一緊。
這張居正該不會看出什麼門道了吧?
他連忙擺出一副無辜的模樣。
“小人不知……小人只是想給王騰送饅頭……”
“送饅頭?”張居正冷笑一聲,“堂堂死囚,你一個乞丐憑什麼給他送飯?”
田野聞言,非但沒有畏懼,反而歪著頭,用一種天真又理所當然的語氣回答:“他要走遠路了呀,路上會餓的。做了餓死鬼,會搶別人家小孩的糖吃。”
這番瘋言瘋語,聽在尋常百姓耳中,只會引來一陣鬨笑。
可聽在張居正耳中,卻不啻於一道驚雷!
張居正心頭巨震,再看向田野的眼神已經徹底變了。他強壓下內心的波瀾,繼續追問:“那惡犬食你饅頭而死,又作何解釋?”
“我的饅頭……被壞狗狗搶走了……”他伸出髒兮兮的袖子擦了擦根本沒有眼淚的眼角,小聲抽泣,“我的……饅頭……”
這副模樣,任誰看了都只會覺得是一個瘋子在為失去一個饅頭而傷心。
但張居正看到的,卻是另一番景象。
他腦海中瞬間勾勒出了一幅完整的因果圖:
此“瘋癲詩仙”心懷慈悲,欲以“鎮魂饅頭”度化王騰,了卻其塵世怨念。
然王騰冥頑不靈,非但不領情,反而口出惡言,將此“善緣”一腳踢開。
而那作惡多端的惡犬,恰好在此時出現,搶食了本不屬於它的“因果”。
他看似瘋癲,看似無心,卻在舉手投足間,撥動了凡人無法窺見的命運之弦!
張居正倒吸一口涼氣,只覺得後背一陣發寒。
他原以為自己撞見的是一位人間的奇人,現在看來,這哪裡是奇人,這分明是一位行走在凡塵俗世的……陸地神仙!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張居正喃喃自語,看向田野的目光中,已經帶上了深深的敬畏。
他揮了揮手,示意周圍的衙役和百姓退開。然後,他整了整衣冠,對著田野,竟是恭恭敬敬地躬身一揖。
“先生大才,居正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先生恕罪。”
田野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拜嚇了一跳,嘴角的抽泣都僵住了。
先生?叫誰呢?叫我?
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擺了擺手,繼續用痴傻的語氣說:“不不不,你是大官,我是乞丐……我還要去找我的饅頭……”
說著,他竟真的轉身,作勢要去那惡犬的屍體旁尋找他那“失落的饅頭”。
“先生留步!”張居正連忙叫住他。
他從懷中取出一塊巴掌大小的木牌,上面用硃砂刻著一個“張”字,遞了過去。
“先生,此乃居正的私牌。您在長安城中若有任何難處,或有宵小之輩不開眼,可持此牌來縣衙尋我。縣衙上下,見此牌如見我本人。”
田野看著那塊木牌,眼睛一亮。
這玩意兒……好像比銀子還好用?簡直是官方認證的“免找麻煩”金牌啊!
他一把將木牌搶了過來,緊緊攥在手裡,對著張居正露出了一個燦爛而傻氣的笑容。
“嘿嘿……好東西……謝謝大官!”
說完,他不再停留,抱著自己的新“寶貝”,一溜煙地鑽進人群,轉眼就消失不見了。
只留下張居正一人站在原地,撫著鬍鬚,望著他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語。
“大隱隱於市,瘋癲之下,竟是如此通天徹地的人物……”
而此刻的田野,早已跑遠。
他找了個沒人的角落,美滋滋地把玩著手裡的木牌。
“搞定!”
【橫死街頭】的命運甩掉了,還白得了一個【逢凶化吉】的臨時BUFF,外加一個官府的護身符。
這波“被迫營業”,血賺!
他長長地打了個哈欠,慵懶地伸了個懶腰,感覺人生又充滿了希望。
“好了,麻煩解決,該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了。”
至於那個什麼“瘋癲詩仙”的名號,早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
天大地大,躺平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