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田府,田野立刻感受到了那條灰色命運帶來的沉重壓力。
脖子後面始終涼颼颼的,頭頂上方總有種被什麼東西盯著的感覺,隨時會有一道閃電從天而降,把他劈成焦炭。
【天打雷劈】。
這四個字壓在命盤上,連帶著整個人的精神都變得萎靡不振。
他躺在搖椅上,看著屋頂那個被瓦片砸出的破洞,陽光從洞裡灑下來,塵埃在光柱中翻飛。
昨晚的刺客,悄無聲息地來,又狼狽不堪地走。
田野不清楚對方的身份,也不想清楚。
麻煩既然已經找上門,就絕不會只來一次。
躲是躲不掉的。
想要繼續安穩地“躺平”,就必須先把伸過來的爪子給剁了。
而這條從枯骨嶺“撿”回來的【天打雷劈】,就是他準備好的最鋒利的一把刀。
問題是,怎麼把這把刀遞到那個看不見的敵人手裡。
根據【命運回收系統】的規則,轉嫁命運需要將附著命運的物品“贈予”他人,而且對方必須“接受”。
拒絕的後果是雙倍反噬。
田野可不想在三天內被雷劈兩次。
所以,不能有任何失誤。
可敵人藏在暗處,連是男是女、是高是矮都不知道,又如何“贈予”?
田野閉上眼睛,手指在搖椅的扶手上輕輕敲擊著。
昨晚,對方的兩次試探,一次是毒花,一次是毒鳥。
手段隱秘,狠辣,而且極具耐心。
這說明對方是個專業的,擅長潛伏與觀察的斥候或者殺手。
這樣的人,最大的特點是什麼?
是多疑。
也是對自己專業能力的絕對自信。
昨晚的兩次“意外”,在對方看來,恐怕已經不是意外,而是自己這位“高人”佈下的局。
那麼,自己越是表現得雲淡風輕,對方就越會覺得高深莫測。
自己越是做出一些看似無意的舉動,對方就越會拼命地去解讀其中的“深意”。
一個完美的計劃,在田野的腦海中緩緩成型。
他需要一個誘餌。
一個讓專業的斥候無法拒絕、必須拿到手的誘餌。
他從搖椅上起身,走到書桌前,鋪開一張上好的宣紙。
“春桃,研墨。”
“好嘞,公子!”
春桃歡快地跑過來,熟練地往硯臺裡倒上清水,拿起墨錠,開始一圈一圈地研磨。
墨香很快在書房裡瀰漫開來。
田野提起筆,飽蘸濃墨,思索片刻,在紙上寫了起來。
他沒有寫什麼驚天動地的秘密,也沒有寫什麼嚴謹周密的計劃。
他寫的,是一些狗屁不通,但又似乎暗藏玄機的句子。
“月滿則虧,水滿則溢,北境之風,起於青萍之末……”
“龍潛於淵,非池中之物,待驚雷起,當可一飛沖天。”
“棋盤已布,落子無悔。靜待東風。”
這些句子,單獨看起來都是文人騷客無病呻吟的感慨。
但如果一個肩負著刺探任務的間諜看到,會怎麼想?
北境?龍?驚雷?棋盤?
這其中蘊含的資訊量,足以讓任何一個情報人員浮想聯翩,徹夜難眠。
寫完之後,田野滿意地吹了吹墨跡,將這張紙小心翼翼地摺好,塞進一個普通的信封裡。
然後,他將那條灰色的【天打雷劈】命運線,從命盤中緩緩牽引出來,無聲無息地附著在了這個信封之上。
一瞬間,那原本平平無奇的信封,都帶上了一絲不祥的陰冷氣息。
……
長安城,一處不起眼的民居內。
代號“夜鴉”的殺手,正用一塊溼布,反覆擦拭著他那把無聲小弩。
他的眼睛依舊紅腫,佈滿了血絲,那是被昨晚的“蚊香”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