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扯動嘴角,生硬地轉向擂臺之下。
那裡,塵笑君閉上了眼。
鍾衛風望著那張與塵牧三分相似的面容,喉間發出破風箱般的笑聲,血沫順著下巴滴落。
他踉蹌著扶住玄黃鐘,朝著虛空淡淡一笑。
觀眾席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等,等那滿地狼藉中是否還有人能撐起長劍,等這場持續了一個小時的鏖戰是否還會出現奇蹟。
當裁判宣佈勝負的剎那,直挺挺栽倒在斑駁血跡中。
擂臺護罩應聲而散,漫天青雨混著青磚碎屑簌簌而落。
……
全場死寂中,唯有塵笑君腰間玉佩發出清脆裂響。
那枚鐫刻著終南山的羊脂白玉,此刻正順著絳紅絡子寸寸迸裂,碎玉簌簌墜地如雪。
方才塵牧栽倒時,他分明覺得他的心狠狠攥了一把。
他忽然想起前年冬獵,塵牧蜷在火堆旁說的戲言。
少年人裹著白狐裘,指尖繞著七殺劍把玩,火光在他眉骨投下跳動的影:
“老六,若哪天我死了……”
“就把我的劍,葬在風裡。”
……
不知過了多久,第一聲零落的掌聲刺破凝滯的空氣,繼而如春雷炸響,震得擂臺殘礫簌簌而落。
這一戰是可謂跌宕起伏:玄黃九秘對風雷雙絕,涅槃秘術搏命相救,最後竟是兩敗俱傷的慘烈收場。
這一戰充滿鐵血頑強。
可終究是鐵血戰勝了頑強。
比賽場地都面目全非,讓十幾位的地形修復師花了一個多小時去恢復。
魂導螢幕上——鍾衛風周身二十三處劍創,塵牧全身染血的戰袍,楊延玉貫穿左肋左胸的刀劍傷,蘇凝霞佝僂倒下的身姿,盛盈盈浸透擂臺的血裙……
觀戰席響起倒抽冷氣的聲音,相顧駭然:這是這屆,不,就算把往屆都算進來,這要把往屆所有“最慘烈戰役”的稱號盡數奪了去。
不,不僅是最慘烈,更是史上最殘忍的一戰。
細看此戰參戰人員名錄:
鍾衛風、塵牧、塵斌、塵書瑞、蘇凝霞、獨孤復六位天驕。
盛盈盈位列天策榜三十七。
楊延玉是天驕榜副榜百人之一。
杜清泠、高翠蘭同樣是天驕次榜的人物。
還有,雖不上榜單擁有武魂融合技的嶽磐、嶽闕,馬文才和白夜同樣不弱。
這麼多天才交鋒,意義非凡。
結果呢?兩隊十四人皆成血人,擂臺護罩內宛若修羅場。
最後的勝利者鍾衛風,此刻正躺在已成被染成暗紅底色的岩石板上。
這種情況,怎麼說呢?
前無古人,後亦難有來者。
再差還能怎樣?
難道要見著白幡招展的葬禮現場?這是高英賽設立幾百年來首次出現全員重傷的戰役,是教育界有史以來最慘烈的青春祭禮。
王威、嶽千松面色鐵青,這般傷亡已觸及他們的紅線。
他們是來保護人的,結果死在比賽中?
這是一場肯定載入行省、帝國乃至全大陸的比賽。
可以預見,明日《天靈日報》頭版必將用猩紅墨跡印著:
“驚世一役!天驕擂臺全員瀕死,青華涅槃驚天下!”
而史學家們則會鄭重記下:鬥羅歷2539年5月,天靈城官方競技場,十四位少年用淋漓鮮血,在魂師史上鐫刻下永不褪色的悲壯篇章——“血色法斯諾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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