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唐人街華工的命運點到了
洛森嘴角勾起一抹譏諷。
華工中的大多數,都是“豬仔”。
是被同鄉、被蛇頭,用遍地黃金的謊言騙來的契約勞工。
他們要麼是簽了賣身契,要麼是借了高利貸才買得起那張該死的船票。
他們在這裡當牛做馬十年,也未必還得清那筆利滾利的債務。
他們回不去,也無處可去。
於是,這片二十七個足球場大的孤島,就成了他們唯一能蜷縮的地方。
他們只能在這裡,像沙丁魚一樣擠在一起,忍受著三大堂口的第一層壓榨,忍受著六大會館的第二層盤剝,忍受著舊金山市政廳那些腐敗政客的第三層吸血。
他們用自己的血肉和骨髓,餵飽了這三層怪物。
在這裡,道德是一個奢侈的笑話。
一切標準的前提,是活下去。
洛森想起了麥玲昨晚彙報的一件小事。
一個年僅十五歲的女孩,為了給染上肺癆的弟弟買藥,把自己賣給了馮海堂的豬花場子。
她的母親在拿到那筆賣身錢時,非但沒有哭,反而逢人便說,她的女兒有本事,能養家了。
能把自己賣出去,賣出一個價錢,在這裡不算恥辱。
這算是一種值得炫耀的能力。
一種能讓全家老小,在今晚喝上一碗稀飯的榮耀。
洛森不是聖人。
他不會用二十一世紀的道德標準來審判這些在十九世紀的糞坑裡掙扎求生的可憐蟲。
他沒有憐憫,也沒有同情。
他有的只是一個更龐大的計劃。
北加州。
在那裡,有他正在著手搭建的全新的定居點。
那裡有比唐人街廣闊數萬倍的天地。
那裡有乾淨的河流,有長滿茂密紅杉的山脈,有能種出蘋果和葡萄的廣袤平原。
只要你有一雙手,只要肯幹活,你就能開墾出一片土地,你就能蓋起一棟真正屬於自己的木屋,你就能吃飽肚子。
當然,最重要的是——
那裡,是他的地盤。
那些小鎮的主體架構,將全部由他那些死士構成。
白虎安保的槍,是日光下的鐵拳。
鬣狗,騷狗,快幫,老斑鳩這些悍匪才是他暗夜裡的獠牙。
在那裡,華人不必擔心被鬼佬欺負。
任何敢於伸向他領地的手,無論是來自暴徒,還是來自州政府,都只有一個下場,被連根斬斷。
北加州已經被他掌握了大半的秩序。
最多再過三個月。
洛森在心裡默默計算。
三個月,他就能把整個北加州,從索諾馬到納帕,再到門多西諾,變成一個水潑不進的地盤。
別說這四萬華人。
再來四萬,他都塞得下。
他要把這些被壓榨得只剩一把骨頭的“沙丁魚”,從這個骯髒的“罐頭”裡撈出來,洗乾淨,運到他的牧場裡去。
他們將在那裡生存、繁衍、勞作……
為他創造出十倍、百倍於唐人街的價值。
他們將是他的工人,他的農民。
他們將是構築他美利堅新秩序的第一塊基石。
洛森收回了思緒,那根雪茄已經燃到了盡頭,燙到了他的手指。
他隨手將雪茄屁股碾滅在窗臺上。
青山會的攤子已經鋪開,接管了馮海堂和龍志堂所有的生意。
何威也留下了不少遺產。
“你帶人合威堂留下的那些煙館全部封掉”
洛森吩咐道。
麥玲正跪在他的面前。
她剛剛替他處理完因為清晨的燥火而帶來的一點小麻煩。
麥玲從他腳邊站起。
她先拿起那條黃銅搭扣的皮帶,專注地為他繫好。
然後,她才用一方潔白的絲帕,輕輕擦拭著自己那過分紅潤的嘴角。
她恭順地應道:“是,青爺。都封掉嗎?那些剩下的煙土……”
何威的存貨可不少,堆了整整兩個地下室。
“你不是認識舊金山那個副市長巴克利嗎?”洛森淡漠地說道。
“是認識。”
“那就好。”
洛森重新點燃了一根雪茄,毫不憐惜地將煙霧噴在麥玲那張精緻的臉上:“剩下的存貨,低價全部出給他。”
他不介意這些福壽膏繼續去毒害那些鬼佬。
巴克利會很樂意接下這筆生意,並幫他處理掉所有的首尾。
這位副市長有點意思。
也將成為他插進舊金山市政廳的第一顆釘子。
他不但要殺人,要搶地,他還要把手伸進那些白皮豬的政治心臟裡去。
“我明白了,青爺。”
就在這時,洛森的耳朵微微一動。
一個白皮差佬,正推開他設在樓下的哨兵,嘴裡不乾不淨地罵咧著,往樓上走來。
是來收規費的。
老一套了。
這些舊金山警察局的雜碎,比三大堂口更準時。
“有個白皮差佬過來找茬了。”洛森淡淡地對麥玲說道。
“你下去拿幾塊鷹洋,把他打發掉。”
麥玲嫵媚地一笑:“放心吧,青爺,對付他們,我可有經驗了。”
“sfpd!(舊金山警察局!)”
“都他媽的給我滾出來,交規費的時間到了!你們這些黃皮雜種!”
帕特里克·卡拉漢隊長,中國城警隊的最高長官,正大馬金刀地坐在二樓的紅木長凳上。
他那身藍色的警察制服皺巴巴的,領口的銅釦子崩開著,露出下面一撮薑黃色的胸毛。
通紅的酒糟鼻用力地抽動著,彷彿在嗅聞這棟建築裡殘留的血腥味。
在他身後,跟著兩個神情緊張的菜鳥。
這兩個年輕人剛來警局實習,他們緊握著警棍,手心冒汗。
卡拉漢把警棍丟在桌上,掏出一包皺巴巴的菸草。
“看什麼看?小子們。”
卡拉漢不屑地嗤笑一聲。
“你們倆,叫什麼來著……哦,芬恩,還有你,奧馬利。歡迎來到‘糞坑’。”
他用沾著汙垢的手指捻起一撮菸絲,捲進煙紙裡。
他點燃香菸,猛吸了一口,通紅的眼睛眯了起來:“聽好了,這是你們在這裡的第一課。”
“中國城,跟舊金山其他任何地方都不一樣。”
“這幫黃皮猴子,他們喜歡互相殘殺,喜歡抽鴉片,喜歡把他們自己的小女孩當牲口一樣賣。那是他們的‘文化’,懂嗎?那是他們那該死的天朝帶來的規矩。”
“只要他們按時、足額地把規費交上來,他們就算是在這屋子裡把人肉剁成肉醬,都他媽的跟我們沒關係。”
“記住了,小子們。”
卡拉漢像個傳授黑魔法的巫師:“什麼也別問,什麼也別管。按時來,拿錢,走人。這地方就是咱們局裡最肥的一塊‘金礦’。”
“我們是警察嗎?”他發出一陣低沉的嘲笑:“狗屁!我們是‘收費員’。”
實習警員奧馬利忍不住開口了。
“可是隊長,這裡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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