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恨不得生火,現在倒是嫌熱了。’謝道韞強撐著起身,去外面換了盆清水進來。
擦拭完畢,倦意上湧的林道,摟著妹子沉沉睡去。
帳外,淅淅瀝瀝的開始下雨。
鉤機轟隆隆的開動。
巨大的剷鬥挖開溼潤的土地,將數十方的泥土石塊傾倒在外側。
後半夜開始下雨,一直下到了隔日中午。
山上的明火闇火,逐漸被澆滅,只剩下了光禿禿的山頭。
還有成千上萬具的屍骸。
雨水泡過,天氣再度炎熱起來。
要不了多久,就會形成大疫。
常山郡歷經多次屠戮摧殘,人口十不存一。
哪怕如此,林道也不願意留下隱患。
他開著鉤機挖掘大坑。
鉤機的剷鬥功效強勁,一剷鬥下去,足以挖開數十方的土石。
挖坑這種事情,對鉤機來說太簡單了。
乞活軍將士們,將尋著的鮮卑人與氐人屍骸拖來,扔進大坑之中。
都是沒有首級的。
在戰場上的時候,首級就已經被蒐集起來。
這是乞活軍中,最重要的記功標準。
勘驗記錄之後,首級都被堆放到了山谷入口處,冉閔在那兒督建京觀。
想來,今後至少百年之內,那處山谷都是罕有人跡。
有那麼一大座的京觀在谷口鎮守。
山谷之中還有許多人馬屍骸遍佈散落,英叔來了也得頭皮發麻,請大師兄助陣。
鉤機繼續工作,巨大的剷鬥將之前挖出來的土石,重新給填埋回去。
發動機轟鳴聲中,龐然大物的鉤機緩緩前行。
一邊用剷鬥磕頭砸平地面,一邊用履帶碾壓,將地面徹底壓實在了。
發動機傳出怪響,偌大的鉤機吭哧吭哧的逐漸停下。
四周乞活軍,都是疑惑的看了過來。
駕駛艙內的林道,嘗試了一番之後,選擇了熄火。
這臺翻修的鉤機,又壞了。
林道緩了口氣“又是一筆翻修費。”
薊城,燕王宮。
“四郎誤我!”
燕王慕容皝,將手中的戰報仍在了地上,滿目皆是痛色。
世子慕容儁上前撿起了戰報,仔細檢視。
“龍城甲騎,盡沒?!”
“阿六敦下落不明?!”
慕容儁的面色極為難堪“四弟這是打的什麼仗!”
四周各族文武,皆是聞之變色。
國相封弈快步上前,從慕容儁手中接過戰報。
越看越是驚異“數萬乞活軍,人皆披甲?”
“有十餘丈長,數丈高的鋼鐵巨獸,橫行戰場?”
“放火燒山,燒光了龍城甲騎?”
“這這這”
出身渤海封氏的封奕,神色愕然“這真的是軍報?”
也難怪他懷疑。
軍報上的每個字他都認識,可連起來敘述的每件事情,都是光怪陸離。
“數萬大軍,怎麼可能人人披甲。”
“誰家能這般富裕,全軍都甲冑在身?”
甲冑分鐵甲與皮甲。
鐵甲自不必多說,鐵甚至能當錢用,打造工藝更是繁瑣,耗費巨大。
而且鐵甲是有保質期的,用上一段時間就的維護維修,損壞的事情也是經常發生。
至於皮甲,通常都是犀牛皮這種超級厚的皮作為原材料。
這東西獵殺困難,同樣價值高昂。
尋常情況下,能有幾百副的甲冑,那就是地方霸主了。
幾千副的甲冑,就是割據勢力。
幾萬套甲冑?請恕他封奕學識淺薄,實在是難以想象。
“十餘丈長,數丈高的巨獸,還是鋼鐵所鑄?”
“這莫非是夢語?”
“世上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東西存在。”
這邊慕容儁跟著補充“四弟還說,這鋼鐵巨獸無需牛馬拖拽,能自行移動。”
“這可真是,真是讓我無話可說。”
四弟五弟能打仗,讓他這位世子略有不安。
見著破綻,自是要上前踩上兩腳。
“放火燒山。”封奕眉頭緊鎖“恪公子也是久經戰陣的,怎麼可能將甲騎安排在山谷之中,還給人放火的機會?”
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都是讓所有人難以置信。
單單是從戰報上來看,負責指揮的慕容恪,簡直就是個超級無敵的大蠢貨。
甚至不少人心中,都升起了陰謀論的論調。
這邊燕王慕容儁,終於是緩過氣來“寡人後悔了,若是元邕(慕容翰)還在就好了。”
慕容元邕,燕王的庶兄。
打仗能力極為出眾,悍勇無雙還有著百步射環的本事。
這個話題沒人敢接,因為這位超級能打的猛人,就是被燕王給幹掉的。
畢竟兄長能力太強,燕王慕容儁,他晚上睡不著覺~~~雙目充血的慕容儁,站起身來“聚兵,戶留一丁!”
“出兵南下,寡人要殺絕乞活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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