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抗住酷刑的碳基生物,必然有著昇華的靈魂,堅定的信仰。
毫無疑問,這名刺客並不具備這些。
經受了一番撕心裂肺的折磨,刺客很快交代了一切。
他是石趙安插在乞活軍中的坐探,早已潛伏數年之久。
廣宗縣乞活軍分家之時,跟著林道來了襄國城。
原本只是蒐集乞活軍的情報,透過信鴿傳遞出去。
可前兩日卻是收到了,務必刺殺林道的命令。
這才有了今天之事。
半蹲於地的林道,望著奄奄一息,身上已然沒有一塊好肉的刺客“羯胡給了你多大的好處,值得如此賣命?”
這等行刺,無論成功與否都是死路一條。
唯有死士方能為之。
林道不明白,身為漢兒為何要給羯胡做死士。
羯胡待漢兒,如待兩腳羊啊~~~“我的妻兒老小,都被看管著。”
刺客咳血喘息“我是為了家人。”
“你有沒有想過。”林道嗤笑一聲“你的家人,並不是被關了起來。”
他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望著刺客“你這種坐探,是沒機會再回去的。”
“聽聞鄴城糧價,鬥米兩金?”
“你覺得,你是有多重要,羯胡才會用昂貴的糧食養著你的家人?”
“其實你的家人,早就被端上了桌。”
迴光返照的刺客,拼死怒吼“不,不可能~~~”
林道依舊是在刺激他“其實你也知道這個結果,只不過是自己騙自己罷了。”
“你的家人,早!就!死!了!”
本就只剩一口氣的刺客,猛然圓睜赤目,掙扎抽搐了片刻,徹底沒了動靜。
至於說,林道如此刺激將死之人,是否不人道~誰若是當面說這話,林道能啐他一臉的唾沫星子。
‘這魂淡要殺我!我還得關心他的心理健康?’
‘有病!’
“扔出去餵狗,再把狗宰了扔旱廁。”
林道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石虎,你跟我玩這個是吧。”
“好好好,你給我等著,等抓著了你,給你刷一百個火箭!”
石趙中軍大帳。
石虎打了個響亮的噴嚏,壓根不知道自己替親兒子背了黑鍋。
揉了揉鼻子,望向一眾忐忑的乞活軍將帥。
他熱情招呼“諸位,只要攻破城池,寡人必然不吝封賞。”
“破城之後,三日不封刀。”
“所有繳獲,皆歸諸位所有。”
“諸位皆可封侯,從此為我大趙棟樑~~~”
待到一眾乞活軍將帥離開大帳,這邊石宣就迫不及待的跳出來“父王,豈可給他們這麼多的賞賜!”
別的不說,單單是城內那麼多堆積如山的物資,就足以讓石趙文武們眼紅不已。
更別提,飛鸞,神火,罐頭,重甲等等好東西。
石虎慢條斯理的端起面前案几上的酒樽。
飲下酒水,方才出言“你覺得,他們能攻破襄國城?”
石宣愣了下,旋即搖頭“不可能。”
大趙精銳攻城都打不下來,這些死氣沉沉的乞活軍,怎麼可能。
“既然打不下來,封賞的許諾,不過是空口白話,算得了什麼。”
石虎身側的美姬為他斟上酒水。
端著酒樽的石虎,眯了眯眼睛“就算打下來又如何,到時候有的是辦法讓他們交出來!”
“苻洪。”
石虎瞥向麾下大將“安排你做事。”
苻洪急忙出列行禮“請天王吩咐。”
“趁著乞活軍攻城,你去安排人手日夜不停的挖地道,一路挖進襄國城去!”
苻洪心頭一緊,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領命!”
襄國城城頭。
“這群吃裡扒外的狗東西,呸!”
望著城外準備攻城的乞活軍,城上的守軍很是憤怒。
竟然投了有著血海深仇的羯胡,來攻打自己人。
真是辱沒了乞活軍的名頭!“他們不配叫乞活軍。”林道緩緩頷首“他們背叛了乞活軍,是叛軍。”
眾人皆是應聲。
林道轉身囑咐“準備開戰,消滅叛軍!”
接下來的攻城戰,極為慘烈。
叛軍們沒有別的出路,只能是拼死攻城。
這些以高門大姓子弟,以及他們的附庸為主的叛軍,戰鬥力很強。
歷史上數年之後,冉閔大殺四方覆滅石趙的主力,就是這些乞活軍。
軍中多配甲冑,武技嫻熟,戰鬥意志也較為堅定。
只是,缺乏井闌,攻城車等大型攻城器械,完全依靠血肉之軀去衝擊城牆。
面對著從天而降的礌石滾木,金汁熱油,如雨箭矢,依舊是成片的倒下。
督戰的馮盾等人,看的心頭都在滴血。
這些倒在城下的,可都是他們的九族啊。
尤其是當城上開始扔冒煙陶罐,爆炸之後紛飛的鋼珠將人射成篩子的時候。
馮盾馮大帥,更是目疵欲裂。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當初應該跟著林賈主一起走的!”
見著乞活軍內鬥,除卻石閔外,羯胡眾人皆是暢快而笑。
這些時日裡,吃了城內乞活軍那麼多的大虧,可算是出了口惡氣。
石閔這裡,收服廣宗縣乞活軍後,心中已然隱隱將其當作自己的班底。
現在這般無謂的消耗,他也是心中不滿。
只是他在石趙之中的地位尷尬。
說是天王之孫,實際上卻是漢兒。
他本身並沒有多少的話語權,這個時候也只能是眼睜睜的看著。攻城戰,毫無意外的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