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星辰向來自詡文化人,無論說話還是行事,都有禮有節,成熟穩重。
但當他戴上木頭面具之後,彷彿把身體中黑暗的一面釋放了出來,無論是行事風格,還是說話語氣,都如換了一個人。
面具,是他成為雙面人的一個關鍵媒介!在他想來,餘滄海這番翻天覆地的改變,“引刀自宮”正是最為緊要的關鍵媒介。
引刀之前,他是個男人引刀之後,他只剩半個男人這番改變,還不夠驚天動地?還不夠天翻地覆?
餘滄海修煉辟邪劍譜之後,無論變成什麼樣子,許星辰心中都有所預料,但他萬萬沒有想到,餘滄海竟然變成了他預料中最差的那種情況塗抹胭脂,擦拭口紅,身穿大紅衣袍,扮做一個又老又醜的女人形象,不僅殺盡青城派門人弟子,還敢問許星辰:“他美嗎?”
如果是不戴面具的許星辰,或許還會強忍心中的噁心,一本正經的拒絕評論。
但戴上面具的許星辰,那真是不管不顧,當即破口大罵起來,什麼話惡毒便說什麼,裡面還夾雜著川蜀之地的某些方言餘滄海被罵的徹底破了大防,惱羞成怒的尖叫起來,立刻飛身撲到許星辰面前,一把抓了過去。
他此時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出手制住面具人身上的大穴,然後再慢慢炮製這個可惡到極點的傢伙餘滄海本以為這件事情手到擒來,自從修成辟邪劍法之後,他第一次見識到了什麼叫做真正的速度,也對自己現如今的速度信心十足,但面具男的反應之快,還是讓他微微生出一絲驚訝。
不過,也只有一絲而已,再多就沒有了。
面具男拔劍刺出的速度之快,比上一次與他大戰時還要驚豔,但他只是伸出手掌,一巴掌拍在迎面而來的長劍劍脊上。
渾厚的內力,在迅快如電的速度加持下,產生了異常兇猛的力道。
啪!長劍在劇烈震顫中向外盪開,露出面具男空門大露的胸膛。
餘滄海另一隻手當即抓向面具男胸口大穴,但意外再次出現。
面具男右手手腕挽動回縮,長劍被盪到一邊,但劍柄卻轉到前面,恰如其分的擋住了餘滄海的手掌。
嘭!兩者相撞,內力激發,頓時將兩人向外推開。
“咦!”餘滄海輕咦一聲,陰冷叫道:“反應真是不錯,內力也不弱,竟能擋下我的攻擊!”
餘滄海身上的紅袍一片模糊,宛如千萬條細小紅蛇在掙扎扭曲,那是他體內的氣機猛烈到不可思議,靈動到難以想象的情況下,在體表的外在體現。
在這種猛烈到不可思議,靈動到難以想象的氣機波動下,他只要隨便邁動一下腳步,身體便能展現出超乎尋常江湖人士所能想象的駭人速度,取人性命於無聲無息之間。
無影無形,迅若鬼魅!這八個字,便是對這種神功的無上讚譽。
此時,餘滄海每說一個字,身體便移動一次,手掌便進攻一次。
他嘴裡吐出將近二十個字,身影便圍繞著面具男變幻了二十次方位,手掌也向前抓出二十次攻擊。
許星辰只覺眼前盡是紅影閃爍,倏忽左邊,倏忽右邊,倏忽上邊,倏忽下邊,倏忽前面,倏忽後面餘滄海的身影在他眼前根本不成形狀,只有模糊成一團的紅色煙雲,在真與假之間不斷切換,在實與虛之間來回跳躍在這種恐怖絕倫的速度面前,許星辰的眼睛根本不管用,看的片刻,便覺眼花繚亂,頭暈目眩,連忙閉上眼睛,提聚身體中的全部感知力,以聽風辯位的能耐,察覺餘滄海的每一次進攻,以肉身千錘百煉的肌肉反應,去自行感應危險,自行揮劍阻擋。
在這種情況下,他所有的劍法招式,所有的精妙變化,都成為了累贅,成為了沒有時間去施展的廢招。
唯有劍法神韻,在這種危急關頭,替代了許星辰的眼睛,再次展現出其真正的神奇之處。
長劍成為他的精神外延物,每每總是能在關鍵時刻,及時察覺到餘滄海的攻擊方向,然後在存乎一心的神秘狀態下,立刻給出反應,延伸出攔截的動作。
一柄長劍十幾個部位,劍尖、劍身、劍脊、劍柄.都成為抵擋對方進攻的主要道具。
長劍更是在許星辰的左右兩隻手中,飛快的來回切換,上一刻還在右手,下一刻就出現在了左手中,轉眼間,又回到了右手快!快!快!還是快!除了快這個字之外,再無其他言辭能夠來形容兩者現在的交手狀態。
由於長劍在許星辰兩手間切換的速度太快,看起來便好似在御使飛劍一般,一道劍光繞身飛舞,時而前,時而後,時而左,時而右,縱橫往來,靈動如蛇,場面神奇之極!而餘滄海的紅色影子,在一次又一次的模糊中,不斷變幻著進攻的方向。
按照常理,人身體的移動速度,遠遠及不上手臂揮舞的速度。
但在餘滄海的身上,這種常理被打破了,他移動的速度之快,遠勝尋常練武之人揮劍的速度。
“可惡!你的反應怎麼可能這麼快?”
“啊!本掌門要殺了你,殺了你!”
餘滄海尖叫連連,久攻不下,精神狀態似乎都出現了一些狀況。
片刻工夫,兩人已經激戰了數十回合。
他們交手的範圍不大,許星辰更是隻在極小的範圍移動腳步,所以對周邊竹林造成的破壞並不多。
但激烈程度,危險程度,卻成幾何倍數的向上攀升!經過這段時間的交手,許星辰也逐漸適應了這種可怕的攻擊節奏,意識終於能夠趕上身體的反應速度,開始逐步拿回對身體的掌控。
他畢竟曾在密密麻麻的蜂群包圍下,能夠用長劍精準的削斷它們的翅膀而不傷到它們的身體。
方才也是餘滄海的速度太過驚人,讓他一時半會沒有適應那種非人的進攻節奏,才會出現意識趕不上身體反應的情況。
如今漸漸適應下來,情況便好了不少。
長劍還是無法使出正常的招式變化,但卻更顯靈動,更顯迅快,劍光也從初步的極力抵抗中,開始有了向外攻擊的勢頭。
唰!一劍刺出,劍尖對準了餘滄海的手掌掌心,逼的餘滄海不得不收回手掌,改變方向。
唰唰唰唰唰唰唰!一連七劍刺出,每一劍均對準了餘滄海的手掌掌心,逼的他不斷改變方向。
片刻之後,餘滄海竟然發現眼前的面具人,彷彿長了七八條手臂,出劍不僅更加迅快,落點也更加精準,總能及時尋到他進攻的角度,然後將其逼退。
卻不知,許星辰此時終於有了心驚膽戰的機會,在肚子裡後怕不已的暗自嘀咕:“好險!好險!剛剛差點陰溝裡翻了船.”
“.我將辟邪劍譜交給餘滄海的決定,似乎是一個腦殘的主意!”
“辟邪劍法邪門的可怕,那鬼魅一般的速度,簡直就是在瞬移,恐怖如斯!恐怖如斯啊!”
久攻不下,餘滄海也回過神來,紅影一閃,出現在三丈開外,站定身體,暫時不再進攻,就連的紅色衣袍也不再模糊的如同萬千條細小蛇影。
“面具人,你的實力之強,還在本掌門的預料之上!”
許星辰這才睜開雙眼,將長劍挽了一個劍花,斜指地面,另一隻手抬起,想要去擦額頭的細密汗珠,卻被面具給擋住,只能無奈放下。
“餘掌門,你剛才的進攻速度,真是令人驚懼後怕,我現在開始後悔,把辟邪劍譜交給你了!”
“啊哈哈哈哈!”餘滄海臉上露出自得暢快的笑容:“你現在後悔也晚了,我已經修成了辟邪劍法,自此以後,這個天下,再無一人會是我的對手!”
許星辰冷笑道:“餘掌門,話可不要說的太滿!”
“哼哼!面具人,你剛剛也見識過我現在的身法速度,就應該知道這個世上,能夠抵擋我的人沒有幾個了。”餘滄海暢快的笑容轉而變成陰惻惻的得意冷笑:“你可知道,當我用辟邪劍法去殺我的那些門人弟子的時候,是多麼暢快如意,哈哈哈哈,就跟殺一些毫無反抗之力的小雞崽一樣.”
許星辰暗自皺眉,感覺到餘滄海的精神狀態絕對出了大問題。
他屠殺門人弟子的行徑,跟無法自控的精神病沒什麼兩樣!“這場戰鬥,已經超出我的預想,我能不能將這餘滄海收拾掉,已經成為一個未知數”
心中暗自疑慮,但許星辰依舊忍不住開口問道:“餘掌門,辟邪劍法修煉出來的真氣,為何會具有如此驚人的功效,讓你的速度迅若鬼魅,無法抵擋?!”
餘滄海咧開一張“血口”,笑的很是怪異:“面具人,死到臨頭,你竟然還在關心辟邪劍法的真氣特性,哈哈哈哈,果然不愧是一個想要創出無雙劍法的白痴!”
“也罷,看在你把辟邪劍譜帶給本掌門的份上,看在你臨死前的請求上,本掌門就告訴你一些關於辟邪真氣的奧妙”
餘滄海眼神中再次流露出痴迷的神色,喃喃自語道:“辟邪真氣,以內力導引腎陰腎陽之氣,之後聯通其他四氣,和合而成”
“只要運使辟邪真氣,就能攪亂身體陰陽平衡,讓全身氣機如鍋中沸水,劇烈升騰翻湧”
“在那種狀態中,我的身體有如神助,可以像鬼魅一般移動,快到讓我的敵人反應不過來,就已經中招”
“妙啊!妙啊!”
“建立辟邪劍法的先人,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竟能想出如此匪夷所思的行氣法門,創出如此驚世駭俗的真氣”
許星辰聽著餘滄海手舞足蹈的講述,心中疑惑重重:“攪亂身體陰陽平衡?這廝莫不是在胡說?人體內的陰陽平衡,何等重要,故意攪亂,簡直就是光著腳丫在鋼刀鋒刃上起舞,手指頭插進電線插座裡面蹦迪.不要命了!”
但他想起餘滄海先前進攻時,那種全身氣機劇烈沸騰,以至於身上的紅色衣袍都模糊成萬千細小紅蛇的詭異情景,又覺餘滄海對辟邪真氣的描述,似乎沒有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