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禹。
禹墟。
黃沙漫漫，天昏地暗。
十七皇子站在他曾經得到神諭爐鼎的峽谷位置，面色蒼白，神態恍惚，有些茫然。
這裡也是此前血祭的位置，月狸浚、司道蒼生等等太禹天禹寺、混元軍府部分高官，被李天命活活血祭成渣滓，痛叫之聲，當時響徹整個禹墟。
“萬惡夢源傳來訊息，你大皇兄失敗了。”
忽地，一道滄桑古老之聲，從前方的雲霧當中傳來。
十七皇子一顫，看著這一道雲霧中的背影，那背影很高大，但又顯得虛無縹緲，他明明一直都在自己的生命裡，可十七皇子經常又感覺，他好像距離自己很遠很遠。
“父皇……大皇兄有太古邪魔，怎會失敗？起碼萬惡夢源是能拿下的吧……”十七皇子聲音沙啞、顫抖，說出了自己心裡相當不理解的地方。
“很正常，太古邪魔也懼怕朕了。”那人影抽動著肩膀，笑了起來，“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朕已失道，它們害怕很正常。它們不會讓李天命這麼輕易輸掉，最好讓他和朕兩敗俱傷，那麼，誰都高興……”
“失道？”
這一聽就不是什麼好詞。
這詞，往往象徵著落幕、失敗，而且還象徵著罪有應得。
十七皇子不由得呆呆看著前方的人影，咬牙問道：“失道，也沒關係嗎？”
“當然沒關係。”那人影面向蒼天，聲音逐漸濃烈了起來，“宇宙修行之路，註定是孤獨之路，物競天擇，強者生存！牛羊成群，猛虎獨行……修煉到最後，尤其是上了萬物元始宙神之火，你就會發現，除了修行和強大，一切都是負擔，一切都是阻礙自己前進的枷鎖！唯獨只有無盡的力量，才能鎮壓世間一切敵，才能在這個弱肉強食的真實宇宙之中生存！”
“一切都是負擔……”十七皇子心裡有點怕這句話，因為聽起來，連他這個兒子或許也是一個負擔……這是無比自私的一句話，但十七皇子又不能說父皇說得不對，因為現實往往也是這樣子，唯有殺伐果斷，極度自私之人，往往過得很好，一路跨越，反觀那些憂國憂民，所求太多者，最終成功機率太低，往往都落得一個吃力不討好、眾叛親離的下場。
讀懂了這句話，十七皇子便明白，為什麼五御天、南親王、長公主、大皇子等等，都失敗於李天命手中，被其俘虜，父皇的臉色卻從來都沒有變化過分毫，彷彿那些都是微不足道之事。
唯獨只有十八公主死的那一次，十七皇子聽說，父皇是真的崩潰了。
而崩潰之後，他再次出現，已經讓十七皇子感到，站在他眼前的禹皇大帝，就像是一個無止境的深淵，彷彿觀自在界都修飾不了他，他就屬於真實宇宙，屬於爭霸、屬於自我。
“宇宙是殘酷的，觀自在界從不真實存在，弱者祭，強者出，才是宇宙的根本真相，也才是萬物元始這個詞的真正定義！”那人影在風暴中回頭，看向了十七皇子，十七皇子只能遠遠看到他的混元瞳，那是灰色的漩渦。
“所以，小十七，當你真正去看這個世界，你就會發現，無論是太禹還是元昊的民眾，都被保護得太好了！連神墓座那樣的混沌星雲稀薄之地，都有數不盡的人口，更別說太禹元昊，朕至今都不知道，我們太禹到底有多少活人啊？到底是幾百億，還是幾千億？人……太多了！”禹皇搖頭嘆氣道。
“人多，國盛，不好麼？”十七皇子聲音微顫，低頭迷茫問。
“誰說人多就國盛？我們太禹人這麼多，為什麼只屬於星殖聯盟成員國？星殖聯盟是什麼意思你懂嗎？殖民地！還是個可笑的被忘在邊緣，連油水都被撈乾淨的殖民地！”禹皇忽地獰笑了起來，“人口是上級宇宙帝國的陽謀，人多對混沌星雲的消耗也多，但出不了強者，超脫不了天命，遁入元始之境，全都是天命螻蟻，翻不了身。一萬億個天命螻蟻，都不如一個萬物元始宙神有價值……”
“我，確實不太懂。”十七皇子聞言腦子嗡嗡響，他只能尷尬一笑，“父皇，我太弱了。還遠不到大皇兄的程度，連他都失敗了。”
“他失敗很正常，因為他碰上了一個和宇宙本質邏輯相反的人。”禹皇目光無比的深沉，“一個，吸取天命螻蟻力量來揚威的人，他不只是和朕相反，他和全宇宙那些生吞活剝的狩獵者元始宙神們，都相反。所有人都在吃！他在救……你說，一個人，能和整個宇宙作對麼？”
“李天命麼？他能吸收四象混元軍的力量，所以父皇才要誅滅四象混元軍麼？”十七皇子已經想通了這件事，“怪不得李天命明明只是一個天才，宙神之體也不大，卻有恐怖的力量……可是，吸收他人力量作戰，這不也是邪法嗎？”
“你說對的，天下之道，殊途同歸，不管是聖是邪，殊途同歸！而根本大道都是一樣，那就是‘吸取’、‘掠奪’、‘剝奪’，就是宇宙能量的集中化，讓最上位者去開闊宇宙的極限，實現真實宇宙時空擴張的世界本能目的……而不是讓底層的螻蟻，體會什麼幸福人生……宇宙的本源本能並不是這一項，宇宙是一個超大魔鬼，它不是慈善家……”
十七皇子聽著禹皇這些言論，越聽越愣，不過，他還是能總結一下，“反正就是說，李天命也是在剝奪力量，只是還能亂人心神？好像很有人格魅力的樣子，其實是一種類似太古邪魔的蠱惑邪法？”
“差不多吧！”禹皇很平靜，平靜的混元瞳下，藏著毀滅般的殺機，他再看向眼前的黃沙滿滿之天地，“雖然方式相反，但與朕殊途同歸！所以，宇宙之戰的本質，就是掠奪！不是朕掠奪他的造化，就是他滅絕朕的本源！無關善惡，唯有成敗！太禹混元族眾生接受不了血祭會，這很正常，是因為他們所在的宇宙層次，根本感悟不到宇宙的真相，感受不到宇宙能量集中化的意義！但……為人帝皇，朕一清二楚！還是那句話，無關善惡，唯有成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