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千仞雪說的那樣,確實是她逼迫千仞雪不許叫自己母親,也確實是她命令千仞雪叫自己姐姐,當年,為了扭曲千仞雪這種觀念,她打了千仞雪很多次,就是因為千仞雪的每一聲母親,在她聽來,都是一種踐踏她尊嚴的嘲諷,與其說千仞雪懦弱,不如說當初的她和千仞雪一樣懦弱,連直視事實的勇氣都沒有。她知道被親人否認有多麼難受。
就像她被千尋疾那個畜生玷汙一樣。
在揪住千仞雪衣領的那一刻,比比東已經想好了訓斥的話,但在看見千仞雪臉上淚痕的下一刻,這些打好的腹稿卻全都說不出來了。
母女倆對視良久。
比比東才放下了手,收回羅剎神鐮。
“我可以不殺你。”比比東轉過身,背對千仞雪:“但是,除了你,其他知道詳情的人都必須死!”
“不行!”千仞雪的倔脾氣跟比比東一脈相承:“爺爺、葉擎蒼、蛇矛、刺豚,他們四個不能死;如果你不答應,我現在就死給你看!”
“你以為我真不敢殺你嗎?”比比東如狂風暴雨一樣,劈手掐住千仞雪的脖子,沒給千仞雪一點點掙扎的機會,直接將千仞雪抵在了牆壁上,眼中滿是殺意:“你想拿你微不足道的命來威脅我?”
“你也……不過……是個懦夫……只敢把氣撒在……撒在女兒……撒在小孩身上的懦夫!”千仞雪下意識攥住比比東的手,一句句扎心的話,竟然真的掰開了比比東這位九十八級封號鬥羅的鉗制:“你到現在還認為自己沒錯……你以為你是在報復我這個體內流淌著千家血脈的人……但你忘了我的體內也流淌著你的血……可以說,你是在創造一個曾經的你,你在用仇恨把我扭曲成一個曾經的你,不對嗎?”
比比東沉默的聽著千仞雪的話。
比比東沉默的看著自己被掰開的手。
沉默良久。
久到讓千仞雪擦乾臉上的淚痕。
才沉默的放下了空蕩蕩的手。
“是的……”比比東如此說道:“我確實是一個懦夫,而且,還是一個極其愚蠢的懦夫;所以,你想殺我?”
“我不知道。”千仞雪剋制不住心中的酸楚,抹了抹眼睛:“我不知道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因為我失去了殺你的理由,我的劍從來都是為正義而揮動,但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不正義的……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可笑至極!”
“並不可笑……如果你願意,可以稱呼我為母親,亦或是媽媽。”並非是千仞雪打動了比比東,而是千仞雪身上那個曾經比比東的影子,打動了比比東,讓她在一剎那明悟了自己這個屠龍者不知不覺已經成為了新的惡龍,擺在她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條是走千尋疾的老路,另一條,也是她想要走的路,則是把悲劇結束在自己這一代,不再製造更多的悲劇,也不再成為自己曾經鄙視的那種人:“儘管我知道,我並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但如果你願意……”
“我願意!”
千仞雪一個跨步,抱住了比比東。
都說夫妻之間沒有隔夜仇,母女之間同樣沒有隔夜仇。
這段扭曲的關係折磨的不僅僅是比比東一人,也在以相同的力度折磨千仞雪,把千仞雪折磨的遍體鱗傷。
或許從一開始,就是比比東這個母親不肯低頭,因為在比比東對千仞雪低頭的那一刻,就是比比東為了掩護千仞雪而葬身於修羅神劍的時候。
這些故事,被記錄在吉螺原生世界的史書上。
也當做了一份不知真假的證據。
化解了比比東和千仞雪之間的隔閡。
“我會學著做一個母親……”比比東撫摸著千仞雪的臉蛋,一縷縷魂力緩解著千仞雪臉上的浮腫指印:“或許會和以前一樣不稱職,但我會努力!”
千仞雪伏在比比東的肩上,小聲抽噎。
見此一幕,蛇矛和刺豚終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然後,在比比東充滿了殺意的餘光震懾下,又重新回到了瑟瑟發抖的狀態,默默祈禱自家少主不是冷血生物,關鍵時刻,不要把他們倆忘了,更不要讓他們倆落到比比東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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