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罷,他老人家舒服地長出一口氣,感慨道:“公子這一鍋,值萬金。”田安勤快地繼續拉著麵條。
扶蘇聽著王翦大將軍說著當年打仗的事。
一老一少坐在函谷關下,一個願聽一個願說。
關於當年征戰天下的事蹟,王翦大將軍可以說三天三夜不帶停的。
在王賁與章邯的護送下,扶蘇與老將軍同乘一車,一路上還在聽著老將軍講當年。
來函谷關時,隊伍只有一千鐵騎,現在要去咸陽了,隊伍的規模擴大到了六千人。
除卻那還在護送的一千鐵騎,還有五千老秦軍。
六千人可不是什麼小數目,六千兵馬一起走動著,就怕到一個地方就吃空一個地方。
哪個村縣經得住六千人的吃用。
章邯是個辦事很得力的人,他連夜奔走各地調糧,大軍走了一天,就提前準備好了今天駐紮的地點與糧草。
現在章邯應該是在安排明天的糧草了。
王翦道:“這些都是公子安排的?”
扶蘇解釋道:“我讓章邯將軍去辦的,我有個習慣讓老將軍見笑。”
“公子有什麼習慣?”
“總是今天想明天的事,春天想夏天的事。”
王翦撫須笑著點頭道:“這是好事。”
扶蘇問道:“項燕很厲害嗎?”
“老夫有六十萬大軍,他項燕就算是再厲害,還能敵得過六十萬大軍嗎?”
言罷,王翦爽朗地笑著,“哈哈哈!”
扶蘇瞭然點頭,秦滅楚國的過程是十分曲折的,到底過程如何,敵人與對手如何,只有這些老秦軍與王翦知道,他老人家是說得簡單了。
回去路上明顯比來時更加順暢了。
穀雨之後,關中的氣候明顯回暖,曬久了會有些許汗意。
老將軍與公子扶蘇走了一路,說了一路,也吃了一路。
沿途,老秦軍們各自散去了,多數都回了自己家。
就快要到咸陽,來到了商顏山附近。
那駕載著楚王的囚車就穩穩地在隊伍中,扶蘇小聲問道:“就沒有楚人來劫囚嗎?”
王翦搖頭道:“沒有。”
“為何?”
“他們楚人自己都看不上這個楚王,誰會來救他。”
“扶蘇受教了。”
一邊說著,扶蘇還驚疑,原來還有這樣的啊……
王翦又道:“公子不用過謙,楚國那點破事大家都知道。”
楚國的春申君之後,權臣李園與楚幽王的確不是什麼好人,他們的內部已爛了,誰都想要得到更多,誰都想要權力。
王翦道:“公子,楚國本來是有機會的,哈哈……老夫就篤定他楚王沒魄力殺了權臣,也沒魄力決斷國事。”
“是呀……”
扶蘇不住點頭,相比秦國那真是說殺就殺,即便是扳倒呂不韋的時候根本就沒猶豫,要殺呂不韋的時候,父皇最多隻是內心掙扎一番,委婉地給了一封書信。
而後不用刀斧手,呂不韋自己就自殺了。
所以呀,一個君王在位,氣魄和決斷力很重要。
“前車之鑑,扶蘇學到了,感謝老將軍教導。”
“哈哈哈!”王翦笑得更開懷了,這個公子真是越看越欣賞,雖還年幼就已如此賢明謙遜。
隊伍臨時在商顏山休息,扶蘇要去村子裡處置一些事。
王賁守在老父親身邊,今夜不知為何,老父親似乎做夢了,做夢都在笑。
翌日,咸陽城遙遙在望,天還未亮,隊伍就要啟程前往咸陽。
王翦早早睡醒,詢問道:“公子可都安排好了?”
“這裡一切都好,請老將軍上馬!”
“賁兒,給老夫披甲!”
原本穿著一身布衣的老將軍重新穿上了戰甲,整個人看起來貌似年輕了十歲。
可老將軍也真的年邁了,需要王賁扶著才能上戰馬。
田安牽著一匹馬兒而來,行禮道:“公子,馬匹準備好了。”
這匹馬兒通體黝黑,陽光下還有些發亮的反光。
戰馬看起來高大且有力量感,扶蘇拉住韁繩翻身上馬。
這匹馬兒只是有些不耐地踏了兩下馬蹄,就安靜了下來。
扶蘇又輕拍馬脖子,這戰馬是受過訓練的,因此特別地溫順。
章邯朗聲道:“公子都準備好了。”
扶蘇面向咸陽方向,又回頭看向東方,朝陽還沒出來,這個時辰動身,一路順利的話可以在午時之前趕到咸陽。
“走,去咸陽。”
章邯朝著前方的王賁朗聲道:“公子有命,開拔,去咸陽!”
這是前往咸陽最後一段路了,隊伍走得很安靜,直道上的行人紛紛避讓,距離咸陽越近,沿途的官吏與兵馬也越多,他們正在維持路上的秩序。
距離咸陽城只有幾里地了,馬兒停下了奔跑,在王賁的指揮下,讓戰馬緩緩走著,因為道路兩側圍觀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扶蘇又回頭看了看那駕囚車的楚王。
楚王負芻,負芻這個名字有揹負薪木柴火的意思,大概在起名的時候是希望這個楚王能夠揹負起社稷的。
扶蘇又確認了一番,一路上的確沒有楚人來劫囚。
正想著又一人站在路邊,舉著竹簡道:“公子,丞相書信。”
田安拿過竹簡,再遞給扶蘇。
策馬在一旁的王翦,詢問道:“是有何事?”
扶蘇看罷,又收起了竹簡,回道:“有儒生說我對商顏山的家僕太過嚴酷了。”
“哪來的儒生?敢議論公子家僕。”
“老將軍不用動氣,老師都已幫我解開誤會了。”
扶蘇又將竹簡收了起來。
王翦又笑道:“如此甚好。”
眾人在咸陽城前下馬卸甲,而後有內侍站在城牆上,高聲宣讀著始皇帝的旨意。
待旨意念誦完,丞相李斯這才走到城門前,三兩步就抓住了王翦的手,激動地道:“大將軍回來了,陛下的心也就踏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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