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蕭何只是在楚地見過稂兩次。
沒想到稂在渭南郡竟然還能讓郡守司馬欣這般稱讚。
這一次蕭何才覺得算是真正地認識了這個支教夫子。
一個能放棄大好未來,卻甘願在海邊的村子裡教書的人。
這些事,蕭何起初是不知道。
但當司馬欣帶來了一個少年人,這個少年人如今就在潼關城教書,他是稂的學生,從齊郡的琅琊縣內。
“若沒有老師,我一輩子都不可能離開海邊。”這個少年人帶著笑容道:“我的老師總說我們要出去看看,來關中看看,去邊關看看,最好去邊關戍守兩年,如此一來人生也算是完整了。”
曹參追問道:“他的學生都和你一樣來到關中了?”
這個少年人搖頭道:“並不是所有人都來了,有很大一部分都留在了琅琊縣,只不過老師覺得我學得最好,來關中拜謁大夫子,參加考試之後我就要回琅琊縣,順便將書籍帶去琅琊縣,我一共準備了十車的書籍。”
曹參也不再多問了。
司馬欣示意這個少年人可以離開,他又道:“從敬業縣離開,前往支教的每個孩子我都認識,就算是十年過去了,老夫也一樣能一眼認出這個孩子是哪一年離開了,老夫守在潼關,就是看著這些孩子出去又回來,可能再過幾年,支教的孩子越來越多了,之後老夫恐怕真的記不清了。”
蕭何一直沉默不言,望著黃河邊的石碑,看著公子扶蘇宣造的字跡,沉思著。
在司馬欣的講述中,稂的故事十分動人,學成之後支教三年,戍邊一年,北伐匈奴又一年,那一年稂英勇殺敵,成了軍中百長。
如果,稂的事蹟到此為止,他應該是軍中的青年將領,繼續在軍中任職。
可是稂離開了邊關,回到了家中。
如果稂繼續留在關中也很好,但是他又一次離開了,他拋下了這裡的一切,選擇了繼續給海邊的孩子教書。
或許是因為他的承諾,他要回到海邊。
公子扶蘇是個信守承諾的,那麼這些支教的夫子也都是信守承諾的。
換言之,其實這些支教夫子,與其說是叔孫通的弟子,不如是公子扶蘇的弟子。
支教之策因公子扶蘇而興起,那麼這些人也會將支教事業傳遍天下的。
當在海邊教書的稂收到蕭何的書信時,已是秋季。
不過最近稂見到了一個老人家。
這位老人家楚地的名仕,乃是九江範氏一系的人。
秦一統六國的戰爭中,項燕死了,但也有一些人留了下來,此人正是范增。
桓楚坐在海邊,他想起了當初與項梁在會稽郡的談話,以及項氏的約定。
桓楚是范增的學生,一直以來照料著范增他老人家。
現在范增就坐在一塊大石上,與眼前的年輕人談著話。
這個年輕人是個支教的夫子,正是稂。
“老人家,你也可以入秦,也可以支教的。”
聞言,鬚髮皆白的范增笑呵呵道:“入秦?”
稂頷首,一臉認真道:“如今的天下人都在入秦。”
范增的笑聲停下,雙手無力地放在雙膝上,也不知道是這位老人家放鬆,還是覺得很挫敗。
“公子扶蘇是何等了得的人物。”范增的語氣快且咬字清晰,他接著道:“老朽這風燭殘年,公子怎看得上老朽。”
范增神色為難,稍顯擠眉弄眼,一副老頑童的模樣,道:“呵呵呵,入秦?老朽這年紀就算是到了函谷關,也都累死了。”
稂上下打量一番,道:“也對,公子或許真的瞧不上。”
聞言,范增剛擠出來的笑容就僵硬在了臉上。
坐在後方的桓楚聽聞此言,面色不悅地就要走向稂。
“你坐下!”范增拿起一旁的纖細竹條打了桓楚一下。
桓楚忍著氣又重新坐在了後方。
面對自信且年輕的稂,范增換了笑臉又道:“你們這些支教的夫子將來都是要為吏的?”
稂頷首,道:“雖說不是吏,但入學士府就能有俸祿。”
范增再道:“支教的夫子一年比一年多,支教需要用多少俸祿,養活多少支教夫子,這對秦來說是個巨大的負擔。”
“老先生何出此言?”
范增道:“老夫以為此策不能長久。”
稂道:“當年列國都想要一統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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