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這麼強?”
極焰劍付中堂,身為老牌二品。通了二十四脈,內力強橫至極。
來明陽城之前,他自忖,整個天星宗,他除了對天星宗掌門歐陽正,沒有把握應戰之外,其餘人等,都不用放在心上。
就算是號稱【七殺劍】的秦懷英,在他看來,也不過如此。
就算不能勝,也不會敗。
其餘人等,更是不在話下。
他萬萬沒想到,不但天星宗掌門歐陽正,離奇的突破了先天境界,一柄劍簡直如同天意行罰,不可抵擋。
殺得各方人手,屍橫遍野。
眼前這個一看就連二十歲都沒到的小弟子,竟然也強得這麼讓人絕望。
以他的身份,甚至沒聽說過這位小弟子的名字。
或許聽說過,也沒真當回事。
“赤翎鷹張師兄和青木劍黎師叔,死的時候,也是這麼想的。”
陸無病呵呵笑道。
他一招倒海翻江【覆海式】,打碎付中堂護體極焰內罡,見到此人竟然只是吐了一小口鮮血,心下也不由的暗暗稱許。
紫陽宗這些人,或許練的不是什麼神功寶典。
畢焚空,卻絕對是一個雄才大略天賦絕豔之輩……
據師孃說,畢焚空把一門【紫陽真經】研練精熟,從中創出十八種極厲害的高階武功出來。
每一門武功,都是修練快速,威力不凡。
就如黎長生的青木劍,劍氣化為千絲藤蘿,練的陰火滲透之力……劍走弧線,十分堅韌難殺。
陸無病殺他用了三四招。
比起厲飛鷹厲師叔,還要難鬥。
而眼前這位極焰劍,卻是煉得內力爆烈有如熔岩之火,劍氣揮動,草木焦枯。
甚至,此人還學懂了以火焰之力洗煉肉身,氣血強橫到都煉出血罡來了。
可以稱得上一句【內外同修】。
“原來一切的變故,都落在你的身上。當日在明陽城中,破我等謀劃的,想必也是你……”
“此時才想到,也未免太晚了。”
陸無病劍意勃發,心念渺渺,已然牢牢鎖定付中堂,緩緩抬起長劍,“付師叔,若你能夠再擋我這一劍,今日就算饒你一命,也不是不可以。”
“大言不慚。”
付中堂雖然感覺到沉重壓力,重重壓在心頭,讓自己連轉身狂奔都不敢。
但是,他絕對不會相信,以自己的本事,連一劍都擋不住。
就算是突破了先天劍意的歐陽正親自前來,也休想做到。
他剛剛轉過念頭,就覺得不對勁。
對方一劍打得自己倒飛七八丈遠,差點筋骨斷裂,自己又怎麼會生出如此自大念頭,想要與對方拼劍呢?
誰給我的信心?
還是極焰反噬,燒昏了腦子。
他眼中好像看到了線流光,心中大急,明明知道不對,身體卻是提不起半絲抵抗之力。
生像是手中極焰劍,重達萬鈞,怎麼也提不起,揮不動。
“嗤……”
劍光一閃即沒。
危急關頭。
付中堂只來得及爆發全身內力和血罡,在身前化為一堵罡牆。
手中長劍只是抬到胸口,只差數寸,就能擋住來劍。
可終究還是太慢了。
喉嚨一痛。
他身形晃了晃,感受到力量隨著血霧激射而出,眼睛瞪得滾圓,喉嚨咯咯有聲,一句話說不出來了。
“嘭……”
付中堂如同木頭般一頭栽倒在地,再也沒了聲息。
歐陽蘭繃緊的心絃終於放鬆,一頭扎到陸無病的懷裡,肩膀聳動著,抽泣起來。
有些人,有些事,不是知道了,就能輕易放下的。
就如伍雲衝。
八年.
整整在天星峰上生活了八年,或許他的心離著很遠,但他的人,卻是守得很近。
不管是演的,還是暫時忘卻了自己的任務。
在扮演一個可親可敬的貼心三師兄這件事上,他應該是認真的。
做了很多事情,也付出了很多。
歐陽蘭就算明知道,這位三師兄是戴著面具的【壞人】,卻真心恨不起來,反而在心裡升起一股深深的悲傷。
“畢師伯真是好手段啊。”
陸無病嘆息一聲,沒有安慰懷中的小蘭師姐。
他知道,師姐現在需要的其實不是什麼虛假的安慰,她需要的只是面對現實,讓自己的一顆心,徹底變得適應這個殘酷的江湖,剛硬起來。
一個身影飄然而至,頭上冒著白汽。
卻是師孃秦懷英。
她應該是不放心自己兩人,跟在身後,緊趕慢趕的追了上來。
“其實,老三做事算不得滴水不漏,偶爾也會露出點馬腳來。
不過,平日裡見他與眾師兄妹的感情是真的,也沒真做過什麼對不起天星宗的事情。
就算明知他有可能是紫陽峰派來的暗子,我與你師父也是悄悄留意,並未下手對付,只希望他有朝一日能改變心意。”
秦懷英的聲音之中,也是充滿著濃濃的惋惜。
做暗子能做到伍雲衝這份上,也算是值了。
陸無病心中這樣想。
“不過。”秦懷英聲音轉冷,“此人狼子野心,再多的恩惠,終究捂不化他那顆冰冷的心。
竟然不曾顧念半分師兄妹之情,想要衝蘭兒下手,就萬萬饒不得了。
就算無病你不下手,我也會親手斬殺。”
“把他埋了吧。”
歐陽蘭抹去眼淚,長吸一口氣,把所有過往的一些【友情】斬斷。
看了一眼伍雲衝死得難看的面容,終於還是搖頭挖了個坑,把他扔了進去,覆土掩上,不至於讓對方曝屍荒野。
“如果我沒猜錯,當日在沅溪千戶所,斬殺黎長生的,也是你吧。”
秦懷英蹲下身子,細細看了看【極焰劍】付中堂的面容,面色撼然:“此人同為【焚空十日】中人,在永州一帶,名聲極大。
武功倒也罷了,其人性情豪爽,慣能結交江湖高手,背靠著紫陽宗,不知拉攏了多少落魄流亡之輩。
一聲號令,更是有著無數灰道高手替其賣命。
唯一讓人詬病的是,此人結交不問善惡,什麼人都能打成一片。
在他派之中,名聲不算太好。”
秦懷英想了想又道:“再加上一個黎長生計謀百出,擅長遊說策反,離間計用得最好。
如果我猜得沒錯,應該還有一個攻堅第一,殺伐最兇的【遮天手】,這次卻沒有見著身影。
往常,他們三個都是形影不離……一旦有什麼行動,總是會一齊出手。”
……
“痛煞我也!”
【遮天手】自然也在。
這位身形魁梧,威猛如獅的紫袍中年,面上虯髯根根豎起,眼睛瞪得像是要裂開,眼角都滲出血絲來。
他重重一掌拍在身旁老松之上,把那腰粗的大樹,一掌拍得飛出十丈,炸開漫天木屑粉末,吼道:“歐陽老兒,欺我太甚。”
訊息傳來。
不但【青木劍】黎長生黎師弟死在沅溪千戶所,【極焰劍】付中堂付師弟也死在了三河灣。
這段時間,簡直像是流年不利。
死了兩個長老已經讓人痛徹心肺,還死了兩個畢師兄座下最受看重的徒弟。
【赤翎鷹】張合與【鐵背鷹】童罡烈全都死了。
如果說,能夠攻下天星峰,把所有秘籍席捲而空,逼得歐陽正夫婦走投無路,只能投降,那也罷了。
可是,天星宗那裡,什麼成果都沒有。
甚至,連預備弟子都沒死一個,反倒是己方苦心糾集的數百同道高手,死得乾乾淨淨。
“師父還請息怒,此時萬萬莽撞不得。山下傳來訊息,歐陽正極為隱忍,明明突破了先天,修成了紫薇劍意,卻是秘而不宣。”
一個三十多歲留著小鬍子的青年,一身商販打扮,低頭稟報:“誰也沒想到,歐陽師伯手腕突然變得強橫起來。
不但以雷霆手段,壓服其餘兩脈,收攏海量資源上山。更是聚集三方兵馬,下山掃蕩。
這一次,他與平日裡出手尚留七分餘地的做法完全不同,出手斬盡殺絕,兇橫霸道得很。
有鑑於此,我等萬萬不能一意孤行,先退回去吧,急切間已不可圖。”
此人名叫左寒山,沒人知道,他是紫陽宗【遮天手】左狂的族侄。
他自小離家,被左狂暗自傳授武功,不列十三鷹,劍術卻也不凡。
文才方面,更是擅長,稱得上一聲腹有珠璣。
如今身為香州西路總兵府倚重幕僚文書,位卑而職重。
他看到的東西,與左狂看到的,就有些不一樣。
“畢師伯那裡,行事還是太急了。其實,行事無需太過操切,觀其自敗即可。
如今明陽城趙知府【暴病】身亡,無論出於什麼原因,朝廷都不可能放任不理。
別看【金玉堂】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等到金鱗衛那些老爺們趕來,可容不得他們說理。”
“還有,畢師伯那裡,放開虎嶺一線,以退為進。此時各門各派,恐怕都會承受魔災,天星宗自詡正道急先鋒,先天下之憂而憂,我就不信,他們能夠坐視不理。”
左寒山說到這裡,就見自家族叔兼師父一臉暴戾,揮手打斷他的話:“不,就算是天星宗日後毀了,看他如此逍遙快活,著實心中不平。
此事為師另有安排,等你太靈師叔祖趕到吧……損失如此慘重,我也只能請罪了。”
說是請罪,語氣卻是殺意深重。
顯然,並沒有放棄針對天星宗。
太靈子是紫陽峰老一輩高手,年過八旬,方才在自家師侄畢焚空的助力之下,突破先天。
比起那些年紀輕輕就縱橫天下的頂級高手,自然是差得太遠。
但是,憑其老辣手段,深厚修為,暗中謀算針對天星宗,也綽綽有餘了。
“也不對啊。”
左狂突然想一件事情。
“既然歐陽老兒領兵下山,三脈齊出之後,山上必然空虛。
玄陰千骨他們總計近二百人手,到底又是怎麼敗的?單憑秦懷英,想要抵擋,只是死路一條……”
“呃……這次訊息封鎖得十分嚴密。當時上山之人死得極快,竟然未有隻言片語傳出。
事後秦懷英與一些弟子追下山來,沒留一個活口。
依我看,此事還得從長計較,借刀殺人,清除其羽翼才行。”
先行對付【金玉堂】的方案,其實一點也沒錯。
把山下盤踞的勢力打掉之後,天星宗只餘一座孤山。
孤山不自守……
斷他糧草資源,又能撐得了多久。
遲早要下得山來。
到時或圍攻,或設陷,終能逼其就範。
“也只能如此了。”
左狂怒氣稍歇,想了想,不得不承認自家徒弟所說才是正理。
若是天星峰上那個老得掉牙的【祖師】還能出手幾次,冒然殺上山去,就很不明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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