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往上數三代,難道就沒有農民嗎,看不起你祖宗呢?”
“有些人靠著農民養活,卻打心眼裡看不起農民,真是畜生不如!”
服務員一開始沒反應過來,聽懂這一語雙關後,她的臉色漲成了豬肝色:“你、你拐著彎罵我呢!”
沈佳期抿嘴笑道:“我可沒說,你要這麼想,那我也沒辦法……”
“你你你……”服務員指著她的鼻子,氣得說了好幾個你。
這時,門口電線杆上的大喇叭,開始放起了中午的廣播,是一首激情昂揚的《勞動號子》。
聽著裡面中氣十足,鼓舞人心的歌聲,沈佳期有感而發想起了一篇小作文。
她抓起陸錚那滿是老繭、皸裂粗糙的大手,在服務員面前攤開。
“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
“這縱橫交錯的不是溝壑,是大地留下的拓印。
這也不是皸裂的繭,而是勞動人民日復一日熔鑄的太陽。
他站在地平線上,以億萬次的彎腰,託舉了生命的脈搏。
難道不是最值得尊敬的人嗎……”
沈佳期聲情並茂,很快就吸引了一群人圍攏過來。
大家都不覺被她的聲音給感染,就連陸錚都眸色倏緊,露出一瞬的吃驚。
沈佳期居然有這般文采,說得這般好,比廣播站的播音員還要優秀,瞬間就能抓住人心,讓人忍不住共情。
“好,說得真好……”
“說得太好了!”
大家紛紛給沈佳期鼓掌。
沈佳期害羞地朝大家笑笑,絲毫沒注意到,窗邊角落裡坐著一個戴黑框眼鏡,頭髮花白的老人,正一邊小酌著,一邊笑眯眯地盯著她。
隨後,她收起笑容,鏗鏘有力地質問道:“所以,你憑什麼看不起農民?憑什麼不准我們進去吃飯?”
這番話,懟得服務員啞口無言。
周圍人也跟著起鬨。
“就是,你們開店做生意,敢看不起農民……”
“這女同志說得沒錯,服務員就是思想有問題,應該拉去農村,好好地接受教育……”
“一個服務員,氣焰那麼囂張,該不會有什麼背景吧!建議嚴查她家三代!”
大家七嘴八舌討伐著這個服務員,急得她眼睛都紅了。
“你們別瞎說,我才沒有,我家裡都是本本分分的工人。”
“工人不應該工農一家親嗎,居然敢看不起農民……”
周圍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呼聲越來越高,眼看著事態一發不可收拾,一聲怒喝從身後傳來:“幹什麼呢,敢在國營飯店鬧事?”
一個氣度不凡,國字臉,四十幾歲的中年男人,撥開人群走了進來。
服務員見到他就跟見到了救命稻草,一躍朝他衝了過去:“經理,你可算來了……”
“怎麼回事?”經理陰沉著臉,沒等服務生開口,陸錚便輕咳一聲:“王經理,好久不見……”
王建國回頭一看,頓時就迎了上去:“陸老弟,你什麼來的,站著幹什麼,趕緊進去坐坐……”
他熱情地拉著陸錚進去,卻被他反拽著站在原地。
見狀,王建國反應過來:“怎麼了陸老弟?”
陸錚抬眸,冷冰冰地看了一眼那個服務員。
王建國目光掃視著陸錚的衣服,又看看那個被討伐的服務員,頓時什麼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