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有些無法直視對方這樣的眼神。因為它澄澈的像一面鏡子，而鏡子，總是能讓你第一時間發現你所有的缺點和不完美之處。她微微低頭，拿起筷子。
“我口味很刁，別指望我有什麼好話。”
“沒關係啦，不合口味我就再給你調一碗不同口味的，讓你滿意為止~”
嘶。
她真的好難纏啊！朝霧凜偷偷抬頭看了一眼對面，就看到月野弦正精準的夾起一塊豆腐，然後塞進嘴裡，接著像是被燙到一樣，大口哈氣。
更煩了。
怎麼搞得好像大家都在做自己，整個飯桌上唯一心情複雜的人是自己呢？尤其是這個混蛋。
她現在是真的有點佩服月野弦了，每次有自己和風間櫻在，這個男生就可以將他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能不說話就不說話，跟學會了隱身的忍者似得。
“對了。來幹個杯吧，慶祝我們第一次社團活動的成功！”
風間櫻活力滿滿的提議道。
朝霧凜下意識皺眉，“就不能安安靜靜吃飯？”
風間櫻笑著說，“安安靜靜吃飯的話就不用來這裡了，你看，這裡要的就是熱鬧。朝霧同學別害羞了。”
“害羞？你真有意思。”
朝霧凜啞然失笑，自己會因為這種事情害羞？她拿起酒杯，“我只是從來不跟人乾杯，在考慮要不要將這份榮耀施捨給你們而已。”
嗯，說起這句話還是有些心虛的，因為月野弦在這個時候看了自己一眼。
她幾乎是立馬就想起了那個神志不清的夜晚。
風間櫻似乎沒有感覺到，她只是笑呵呵的跟少女碰杯，然後說，“那還真是感謝大小姐給這個面子了，好榮幸~”
“你這表情是榮幸嗎？分明在陰陽怪氣。”
“誒？被發現了嗎？糟糕，果然我還是沒有望月小姐的演技啊。”
“.少說話，多吃飯。”
朝霧凜覺得這樣下去，自己就快像是他們play的一環了。
一個比一個會為難人，說話也越來越像。
顯著自己是唯一一個外人唄？
不過就算這麼想，風間櫻的感染能力她還是有些架不住，不斷的乾杯，吃飯，被迫聊著自己並不感興趣的話題。恍惚之間幾人真的像是認識許久，關係不錯的朋友了。
但是朋友這個詞彙對於朝霧凜而言有些陌生。
她不覺得自己圈子裡有什麼嚴格意義上的朋友，不過因為利益關係互相靠近，互相利用。
自己的身世不允許自己懷揣天真。
她覺得他們之間的關係並不真實，可是也不得不承認一點。看到風間櫻對著自己露出澄澈甜美的笑容，她發現自己竟然並不覺得有多討厭了。
“吃的差不多了吧？我去買單。”
月野弦推開椅子站起身來。
“誒，你去買嗎？”
風間櫻奇怪的問，朝霧凜也有些不理解的看向這個少年。平時他都是有便宜就佔，什麼時候看他買過單？
總不可能是因為想用這種方式在自己面前展現他的男子漢氣概吧？他做不出這麼幼稚的事情。
月野弦只是點點頭，“嗯，風間同學帶了甜品，大小姐請我們看電影。我總不可能什麼都不幹吧？萬一哪天被你們宮鬥宮出去咋辦。”
“噗嗤，誰要宮鬥啊，我們關係很好噠。”
誰跟你關係很好了？
朝霧凜瞥了少女一眼，卻沒有在此時說話。
月野弦去買單。
日向心美自然給了他最高的員工折扣，她看了一眼遠方的位置。然後笑著對月野弦說。
“不錯啊，上次看那兩個女孩子還暗流湧動的，今天顯得和諧多了。當渣男沒有心理負擔嗎？”
月野弦沒好氣的說，“什麼叫渣男？你知道為了維護這個世界的和平，我犧牲了多少嗎？”
“你少來這套。我沒有拆穿你上次帶另外一個女孩過來已經是給足你面子了~”
月野弦嗤之以鼻，“什麼拆穿不拆穿的，都是朋友，我問心無愧。”
“是嗎？那我現在去告訴她們。”
“.心美姐人美心善，我覺得是不會做一些無聊且沒有意義的事情的，你說呢？”
“哼~”
日向心美高傲的仰起頭來，然後看著月野弦的眼睛忍不住笑出聲。
她清幽的嘆了口氣，然後摸了摸少年的腦袋。
“不過看到你現在的氣質，比起以前只會悶頭幹活，但是對什麼都不感興趣的模樣要好多了。”
“是嗎？”月野弦覺得自己沒有改變什麼，但是似乎觀測者不同，結果好像並不同。
日向心美由衷的點點頭。
“當然。以前雖然我知道你埋頭工作，顯得比大多數同齡人都要成熟，看上去很讓人放心，是因為你心裡清楚的知道你要做什麼，要得到什麼。但是呢，那樣的人生過起來太沒有意思了。”
日向心美眼神柔軟下來，輕聲說了最後一句。
“青春寶貴而短暫，一切都值得珍惜，哪怕是幼稚的東西。去好好感受吧，享受所有可以幼稚的時光，真正如同少年一樣的活著。”
如同少年一樣的活著，亦或者享受青春。這些在月野弦看來都是偽命題。
每個人都有後悔的事情，都有錯過的事情，都只能在岔路口選擇其中一條。
能感受什麼，又會得到什麼，最終又因為失去什麼而可惜呢？
沒有什麼意義啊。
一起出了火鍋店，這次風間櫻和月野弦沒有拒絕朝霧凜要森田薰先送兩人回家的提議。
一天的鬧騰，所以車上此時顯得格外安靜，哪怕元氣滿滿的風間櫻都有些昏昏欲睡。
直到終於先將風間櫻送回了家。
“路上小心，再次感謝朝霧同學讓我有機會見到望月小姐，謝謝啦~”
“.再見。”
朝霧凜偏過頭去，不是很習慣這樣熱情的道謝。當車窗拉起，俏麗的身影遠去。
“被人真心感謝的感覺怎麼樣？”
旁邊傳來少年帶笑的聲音。
少女蹙起好看的眉頭，“沒什麼感覺，別人想對我感恩戴德是別人的事情，我沒有必要因此產生情緒。”
月野弦點點頭，“說的很好聽，如果能做到就更好了。”
“.你想說什麼？”
朝霧凜有些不滿這個少年總是對自己陰陽怪氣，就好像很懂自己似得。
他懂個屁！
月野弦搖搖頭，“沒什麼，只是想告訴你。風間很單純的，誰對她好，她就對誰好。不用對她有什麼敵意。”
“.誰對她好就對誰好，你不介意？”
她忍不住譏諷這個男生。
月野弦聳了聳肩，無所謂的說，“她對我的好跟別人又不一樣，她很有分寸。”
秀恩愛是吧？
就你們之間互相信任，情比金堅，牢不可破是吧？渣男，噁心。
“別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反正會辜負她對你的好。”
“為什麼會？”
少年笑著反問。
朝霧凜望著車窗外，有他笑容的倒影。
“因為你這個人沒有真心。”
哪怕連吻，都是隨性而為，沒有真心。
旁邊有短暫的沉默，就像是被她輕而易舉說中了事實一樣。但是中傷對方，她沒有想象中的開心。
如鯁在喉依舊存在，只是她不想不吐不快了。
片刻的沉默後，霓虹在飛逝的街景裡被肆意的剪裁成片段式的彩虹。
她終於聽到了月野弦的回答。
“我的真心一直就在這裡。從開始到現在，唯一沒有變過的人，就是我。”
“.”
街景在掠過，開的平穩的車裡再沒有交流的聲音，只剩下發動機的轟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