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暗處窺探
劇組的節奏,如同這座古鎮的流水,表面平緩,內裡卻自有其不容置疑的力道。
正式開拍前,陳道明安排了幾場不帶妝的走位和情緒預演。
地點就在古鎮那些斑駁的石板路、古老的廊橋,以及他們居住的客棧院落。
沒有鏡頭壓迫,沒有全副武裝的劇組人員圍觀。
只有演員、導演、攝影指導和少數核心工作人員。
但這反而更考驗演員的定力和信念感。
黃餘生的第一場預演,是他飾演的年輕世家子,在得知家族噩耗後,獨自一人在客棧房間裡崩潰的戲。
沒有臺詞。
全靠眼神、面部肌肉的細微控制和肢體語言,來展現人物從難以置信,到絕望,再到一種近乎麻木的悲慟的整個心理歷程。
房間是實景,就是他住的那間。
陳道明和導演坐在角落的陰影裡,幾乎與昏暗的環境融為一體。
攝影指導扛著輕便的攝像機,如同幽靈般無聲移動,尋找著最佳角度。
黃餘生站在房間中央。
窗外是南方特有的,淅淅瀝瀝,彷彿永無止境的雨。
他閉上眼,深呼吸。
【深層共情】的能力被催發到極致。
他不再是黃餘生。
他是那個剛剛收到家書,得知父母在動盪中罹難,家產盡數充公,自己已成無根浮萍的年輕人。
他緩緩睜開眼。
眼神先是茫然的,空洞地掃過房間簡陋的陳設,彷彿無法理解這突如其來的鉅變。
然後,那空洞裡逐漸滲入一絲恐懼,嘴唇幾不可察地顫抖起來。
他想笑,覺得這一定是個荒誕的噩夢。
嘴角剛扯動一下,卻牽動了心底最深的痛楚,那笑意瞬間扭曲,變成了一種比哭更難看的表情。
他踉蹌著後退一步,撞到了身後的木桌,發出沉悶的響聲。
但他渾然未覺。
手指無意識地蜷縮,緊緊攥住了身上那件質料尚算不錯的綢衫下襬,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那是他離家時,母親親手為他穿上的。
淚水毫無預兆地湧了上來,模糊了視線。
但他倔強地仰起頭,死死盯著房樑上那些陳年的蛛網,不讓它們落下。
喉結劇烈地滾動著,吞嚥著那無法言說的巨大悲傷和憤怒。
整個房間,只能聽到他粗重而壓抑的喘息聲,以及窗外無盡的雨聲。
沒有嘶吼,沒有痛哭流涕。
但那種無聲的,被強行壓抑的絕望,卻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具穿透力。
彷彿連空氣都凝固了。
不知過了多久。
他彷彿被抽乾了所有力氣,身體微微晃了一下,緩緩地,沿著桌沿滑坐在地上。
背對著鏡頭,肩膀垮了下去,只有一個微微顫抖的,單薄的背影。
“咔。”
陳道明低沉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
黃餘生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過了好幾秒,才緩緩從那種極致的情緒中抽離。
他抹了把臉,手上有些溼意。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真的流淚了。
不是表演,是那一刻,他真的成為了那個人,感受到了那份滅頂之災。
他站起身,轉向陳道明和導演的方向,微微躬身。
陳道明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擊著,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
導演則點了點頭,對攝影指導說。
“剛才那個背身的鏡頭,情緒很好,正式拍的時候可以保留。”
這就是肯定了。
黃餘生長長地,不動聲色地舒了一口氣。
第一關,算是過了。
走出房間時,他發現陸衍不知何時站在了外面的走廊上,靠著欄杆,似乎在欣賞雨景。
見到他出來,陸衍轉過頭,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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