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絕大部分誕生於界海和混沌中的準仙帝和道祖,他們無論是力量,還是存在的歲月,都顯得更為強大和漫長。即便是付出了被黑暗物質所侵染的代價,本性真我發生了恐怖的異變,“我”已然不再是原來的我,宛如一條被更換了所有零件的忒修斯之船。
不,更準確地說,應該是連船上的“人”,也被無聲無息之間,更換了一批的忒修斯之船。
帝影看著身下歲月長河的倒影,嘴角露出一絲絲嘲諷的笑意,顯得略帶莫名和謫詭,好像就是在譏諷著這四位自主接受黑暗物質的道祖,但又彷彿是對自身的某種自嘲。
他低聲輕嘆道,“主動承接詭異的侵染,發起一場場黑暗動亂,最終隕落在荒天帝手中,是應得的下場。但好歹,也算是掙脫了原本輪迴的命運,超脫了原本不斷迴圈的宿命。”
話音剛落,一道渾厚的聲音就從虛無中傳來,回應著帝影的輕嘆,“這可不算是掙脫了原本輪迴的命運,也不算是超脫了原本不斷迴圈的宿命。”
帝影停下逆回歲月的腳步,看向從歲月長河更上游,一具同樣是路盡級別的身影,緩緩具現而出。
這是一位面容帶著些許滄桑,身穿著古老羽織,體表隱隱顯化出原始紋路的中年男子。
他帶著些許感慨,對著帝影說道,“只要隕落的結果沒有改變,最終沒有在我等的領域中徹底站穩成為仙帝,就算是藉助黑暗物質延續了自身又如何?”
“不過是從一個註定的輪迴,進入了另外一個註定的輪迴。最終的宿命,是註定的,未來的果,已在意識誕生的那一刻,就銘刻於茫茫歷史歲月中,化為無數巧合背後的必然。”
“他們沒有隕落在終結黑暗動亂的路途上,可只要沒有抗拒被黑暗物質侵染了的仙帝本源,也沒有抵禦住已然佈滿了詭異的仙帝經文,最終的下場,就註定是被荒所隕滅。”
“被汙染後的仙帝本源所吞食,和被荒所隕滅,都是死去,從最終的結果上來看,這沒有任何的差別。都是死亡,都是失去了成為仙帝的資格,都是註定要被茫茫古史所沉寂,都是被無量量眾生所遺忘。”
聽著這位中年帝者略帶感嘆的言辭,看著這尊向著自身慢慢走來的仙帝,帝影瞳孔的神色變得略顯深邃。
帝影帶著某種極為微妙的語氣,說道,“看來你這位在極盡昇華,站穩路盡領域,徹底晉升仙帝,但還未穩固境界時,被一滴黑血侵染了仙帝元神的倒黴蛋,是覺得成為路盡生靈,才是掙脫原本輪迴和宿命最關鍵的節點。”
“不過,你居然從永恆的寂滅中,走出來了.當下這個時間節點,好像還不是你這尊屍骸從輪迴路里爬出來的時候吧?”
帝影看著已經來到他身前的仙帝,若有所思的說道,“看來荒天帝成功祭道之後,肩負重壓的能力是直線上升,都有空閒和餘力,來映照你這尊被他永寂的仙帝了。”
這位身著中年帝者面色瞬間一黑。
黑歷史被一位同境道友掀開的感覺,就算是站在道之懸崖上的路盡生靈,心中也會升起一絲宛如社死的觸動。
他語氣略帶僵硬的說道,“作為同一陣營的同道,你稱呼我為‘屍骸’,我不反駁。因為這稱號流傳於歲月,沉浸於歷史,也經過我的預設。”
“但你稱呼我為倒黴蛋,這未免就有些不尊重我這位比你先證就至高數個紀元的同道吧?”
屍骸仙帝看著腳下歲月長河顯化出的一尊尊道祖,面色帶著宛如慶幸一般的神色,緩緩一嘆。
他帶著些許認真的解釋道,“還有,即便在晉升之後,在沒有徹底穩固境界之時,遭到算計,被那一滴黑血侵染,令我隕入黑暗,成為詭異的一員。”
“但我終究已經常駐在路盡領域上,是一尊仙帝。屬於我的痕跡將始終迴響在歲月長河中,即便經歷萬般劫數,無量量磨難,但終將如現在一樣,會從永恆的寂滅中歸來。”
屍骸仙帝傲然,朗聲說道,“我等仙帝境界的生靈,與那些尚未真正永駐此境的生靈,已然徹底不同。”
“和我相比,他們這些連路盡至高都未曾立足的生靈,才是真正的倒黴蛋!”
“路盡者,至強!至高!無敵於世!”
帝影看著屍骸仙帝,嘴角微微咧開,似哭似笑,彷彿要映照出某種不可名不可知的驚悚。
作為一位知曉部分“未來”未來,知曉種種重大隱秘,以及一位已經在路盡領域中,徹底站穩的穿越者。
他深刻的明白,所謂的路盡至高,所謂無敵於世的仙帝,在這“遮天世界”內,不過是有資格在諸天萬界下棋,有資格進行謀劃一些有利於自身的局勢,以及有些許反抗詭異力量的“普通人”。
路盡者,至強?至高?無敵於世?
統統都是假的!
假的不能再假!
詭異生靈真正發力,要在諸天萬界舉行大祭,除了某些戰力達到“論外”級別的仙帝,到時候就算是“大暴龍”級別的路盡生靈,也要被活生生祭去,成為他們的力量。
十位詭異始祖齊齊走出高原,離開厄土,征戰當世,就算是祭道中的強者,也不可能倖免於難,大機率要被徹底永寂。
就算多位祭道中的強者浴血而戰,以犧牲自身本源為代價,將這些詭異始祖永寂到至深之處,無法藉助高原復活。
可當高原的意志醒來,一切的一切,都將化為無用功,一切的一切,都將會被“修正”到最有利於“祂”的那一面。
想要保持本性真我不被扭曲的情況下,從這恐怖的“世界”存活下來.從始至終,都只有一條可能存在,但又可能不存在的活路。——超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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