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被腐蝕的大清
貝勒府裡熱鬧無比。
正白旗旗主多鐸把那一身沾滿血腥味和羶氣的皮甲隨手扔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他赤著腳踩在厚實的波斯地毯上,身上套著一件寬大的湖藍色蘇繡長袍。那料子軟,滑,貼在面板上跟娘們的手似的。
“這才是人過的日子!”
多鐸端起手邊的紫砂壺,那是正宗的宜興貨,壺身潤得能照出人影。他沒像以前那樣牛飲,而是學著漢人的模樣,噘著嘴在壺嘴上嘬了一口。
阿濟格推門進來,帶進一股子冷風。
“老十五,還在那兒窮講究呢?”阿濟格雖然嘴上罵著,手裡卻也沒閒著,抓起桌上的那盒“天香樓”特製的蜜餞往嘴裡塞,“明兒個大汗要校閱騎射,你這身子骨別到時候拉不開弓。”
“拉不開弓?”
多鐸嗤笑一聲,把紫砂壺放下,甚至還愛惜地用拇指擦了擦壺身上的水印,“三哥,你那是老皇曆了。如今咱們有了那九千歲送來的好東西,誰還稀罕天天在那馬背上磨褲襠?”
他拍了拍手。
兩個侍女端著銀盤子上來。盤子裡是一整隻烤得滋滋冒油的全羊,香氣霸道地鑽進鼻孔。
但這並不是重點。
多鐸從懷裡摸出一個精緻的小瓷瓶,拔開塞子。
裡面是雪白粉末。
雪花鹽。
他小心翼翼地往羊肉上撒了一層。那白鹽一碰到熱油,瞬間化開,激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鮮香。
“嚐嚐。”多鐸撕下一條羊腿遞過去。
阿濟格也不客氣,接過來咬了一大口。那一瞬間,他眼睛眯了起來,臉上的橫肉都舒展開了。
這種鹹味純粹,沒有以前那種海鹽的苦澀,甚至回味裡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甜。吃慣了這個,再回去吃那些粗鹽,那是連豬都不如的伙食!
“沈訣那閹狗,雖然心黑,但這做買賣倒是實誠。”阿濟格滿嘴流油,含糊不清地嘟囔,“這鹽在關內要賣二兩銀子一斤,運到咱們這兒,只要五錢。還有這絲綢,比蘇州還便宜。”
“便宜不好嗎?”多鐸懶洋洋地靠在軟枕上,“那太監就是個財迷,想賺咱們的銀子。他把國庫都搬空了修園子,現在只能靠倒騰這些東西回本。他要錢,咱們要享受,各取所需。”
阿濟格把骨頭扔在地上,打了個飽嗝。
“也是。聽說那沈訣在京城已經被罵成了過街老鼠,連皇帝都想宰了他。這種人,活不長。趁他還沒死,咱們多囤點好東西才是正經。”
兩人正說著,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喧譁。
一個包衣奴才連滾帶爬地衝進來:“主子!不好了!大汗……大汗發火了!在校場上砍了兩個牛錄額真,正往這邊來呢!”
多鐸眉頭一皺,有些不耐煩地把紫砂壺放下:“發什麼火?這盛京城裡誰不知道,咱們這位大汗如今也愛上了那個叫鼻菸的玩意兒,一天不聞都難受。”
……
……
盛京校場。
皇太極手裡的馬鞭已經被捏變了形。
他站在將臺上,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底下的八旗方陣,看著依舊整齊,但他那雙鷹一樣的眼睛,還是看出了不對勁。
以前的八旗兵,站在那兒就是一根釘子,一股煞氣。
現在呢?
不少人站沒站相,甚至有人在偷偷打哈欠。那是一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懶散和疲憊。
“那是怎麼回事?”皇太極指著遠處正在練射箭的靶場。
一個百夫長拉開那張並不算太硬的步弓,手竟然在抖。箭射出去,軟綿綿地插在靶子上,入木不到一寸。甚至還有幾支箭直接脫靶,掉在了地上。
“那是正紅旗的精銳?”皇太極的聲音冷得嚇人。
旁邊的代善也是一臉尷尬,擦了擦額頭的汗:“大汗,這幾日天氣乍暖還寒,將士們有些……有些不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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