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中指,代表訂婚。
時微如墜冰窟,全身血液彷彿凝固住,一雙清冷眼眸直盯著季硯深。
男人一身剪裁合度的深色高定西裝,從頭到腳每一個穿搭細節都凸顯精緻、斯文,與那天在園林外,她遇到時的頹靡模樣判若兩人。
此刻,他睨著周京雪中指上的戒指,側顏看起來溫潤儒雅,像是在笑著點頭。
時微還記得,當年周京雪高調追求他,整座大學城都在傳他倆是一對後,季硯深卻捧著空運的新鮮白玫瑰高調現身她的宿舍樓下,堵著她,當眾對她表白。
他和周京雪的緋聞也不攻自破。
那時,所有人都知道,季氏太子爺鍾情她這個灰姑娘,對周家公主不屑一顧。
時微緩過神,正欲挪動腳步,一瞥間,隔空與季硯深四目相對——
她指尖掐入掌心。
下一秒,只見男人像是沒看見她,低下頭,傾耳聽著周京雪跟他說什麼悄悄話。
時微捏緊雙手,默默走出了專櫃。
難怪,他那麼爽快答應離婚。
不是體貼她、尊重她的意願;難怪那天在園林,他能說出她和顧南淮交往也挺好的話……以他對她一貫的佔有慾,是不可能答應離婚的。
原來,他早想拋棄她這個對他一無用處的糟糠妻了。
時微一時無法接受這個認知,跛著腳,躲進了衛生間母嬰室。
寂靜的空間,她一個人蜷在深棕色沙發邊緣,雙肘支著膝蓋,指尖懸在地板與陰影的交界處。
像一朵打蔫的白玫瑰,垂首望著自己碎落一地的倒影。
直到門口響起嬰兒的啼哭聲,她才扶著扶手撐著自己站起,與嬰幼兒的奶香擦身而過,出了母嬰室。
“讓開讓開——”
衛生間通往商場內的過道,時微被黑西裝保鏢擋開,踉蹌幾步撞在牆上,正要同對方理論,一道精緻優雅的身影走到她跟前,帶來一股廣藿香與玫瑰的香氣。
“時微?”周京雪認出她,扣著她小臂,扶了她一把。
多年芭蕾職業生涯,鍛煉出時微臨危不亂的心理素質,她穩住重心,摘下口罩,衝她淡淡一笑,“周小姐,巧。”
周京雪低頭掃了眼她的右腳,“剛剛差點沒認出是你,聽說,你的腳是真沒法治了?”
從季硯深那聽說的嗎?時微心尖刺了下,眉眼含笑,直視周京雪。
碎鑽耳墜反著碎光,像是瑩瑩波光輝映她明媚動人的臉。
“嗯,周小姐,我還有事,先失陪。”說完這句,她便走開。
周京雪看著她的背影,要說什麼,她已經走遠了。
一跛一跛,身體一邊高一邊低的殘疾模樣,與當年那個舞臺上光芒萬丈的女孩,判若兩人。
當年,她哥都被她迷得五迷三道呢。
周京雪暗暗唏噓,搖了搖頭,踩著細高跟去了女士衛生間。
今天於時微而言,是個糟糕的日子。
她剛告別完季硯深的緋聞聯姻物件,又在商場電梯裡遇見背叛她的蘇暖暖。
蘇暖暖一身名牌,妝容精緻,嘴裡含著棒棒糖,拎著大包小包,紙袋都印著大牌logo。
看見她,拉下墨鏡抵著鼻樑,上翻著眼皮,一副眼高於頂的樣子,打量著她。
“時老師,好久不見呀。”
時微面無表情,沒看她一眼。
蘇暖暖紅唇嗦了下棒棒糖,語氣幽幽:“時老師,你說,季先生是不是老早就不想要你了?就等著你知難而退,主動退出呢。”
“好在你還有點自知之明,不然得多狼狽啊……”
時微置若罔聞,電梯門開,她走了出去。
坐進何蔓的車裡,時微終於繃不住,蜷縮在後座,緊緊抱著自己,望著車窗外,淚如雨下。
何蔓透過後視鏡看著她,能理解她的心情。
她主動提出離婚是因為自己的心理問題造成的無法同房,不能生育,現在,季硯深傳出要聯姻,就相當於,他放棄她了。
在利益與她之間,他選擇了前者。
時微很難不傷心失落。
那是為她,命都可以不要的男人。
“微微,如果聯姻真的只是緋聞呢?或是老季想拉回股價,故意放出的煙幕彈呢?”何蔓安撫她。
時微回想起專櫃裡,季硯深明明看見她了,還裝沒看見的樣子,心如刀絞。
如果是緋聞,他早急著跟她解釋了。
她拿出手機,刷了下最新的新聞,嘴角勾著諷刺的笑,“今天週四,明天週五,下週一開盤,也是季老最後期限,現在,可能是大房那邊放的訊息,正在錘季硯深還在離婚冷靜期,就要再娶,不道德,人品卑劣,網友也在罵他。”
“如果是煙幕彈,明天一天時間,股價漲不回的。”
何蔓雙手握緊了方向盤。
時微擦乾眼淚,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這樣也好,本來對他還有點愧疚感的,現在可以心安理得一點了,晚上喝酒慶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