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逍的眼神在那塊銅片上稍作停留，很快便移開視線，漫不經心地掃視著玉臺。
過程中，他不時盯著其它藥材，像是被勾起了興致，直到過了許久，才裝作不經意地將銅片拈在指間。
金屬的涼意順著指尖傳來，這是在低溫環境裡擱置久了的緣故。
將銅片在手中翻轉，粗糙的表面蹭過掌心，平平無奇的質地與街邊常見的銅片別無二致，若不是上面歪歪扭扭刻著些複雜紋路，任誰看了都會以為這只是塊廢銅。
“老先生，這銅片如何賣？”
“一張七品高階丹方，不二價。”
邋遢老者睜了睜眼，哈欠連天的回道。
聽到這個答覆，一旁的曹穎不動聲色地揪了揪陳逍袖子。
她是煉藥師，清楚七品高階丹方的珍貴，雖然不明白陳逍為何看上這略顯平平無奇的銅片，可從她的視角來看，這種交換肯定是不值的，所以才暗中提醒了一下。
陳逍微微點頭，對老者的高價倒也沒有太過意外。
做生意嘛，漫天要價，坐地還錢，一向如此。
“老頭，這銅片有什麼奇異之處？居然這麼值錢？”
紫妍也湊了上來，看了許久也看不出這銅片有什麼特殊的。
“不知道。”老者的回答理直氣壯。
旋即，又解釋道：“雖然我不知道這銅片究竟有什麼作用，但可以肯定，此乃遠古之物，凡是沾上遠古二字，必然價值不菲，這一點你們可以問這位姑娘，她是煉藥師更加清楚。”
見老者看來，曹穎卻是搖頭：“太貴了，即便真如老先生所說，這銅片是遠古之物，可從遠古流傳下來的東西也有很多，其中不乏一些尋常用品，老先生這銅片一直沒能賣出，想必對它有興趣的人都是帶著這種顧慮。”
陳逍微微一笑，曹妖女確實挺機靈的，一針見血地點明瞭這銅片的問題。
懶得再做廢話，陳逍放下銅片，起身直言道：“一張七品中級丹方，老先生要是願意，我買回去研究研究，若是不願就算了。”
這是一個大漏，老者只知曉銅片價值不低，卻不曉得具體價值幾何。
陳逍看過劇本，知道老者的底線在哪裡。
聽到陳逍給出的價碼，老者搖頭，繼續閉目小憩。
陳逍也不遲疑，很是乾脆地帶著三女直接離開。
然而，也就走出去十餘步，老者的聲音便是從後方傳來。
“拿走拿走，不過我話說前頭，我可不接受那種湊數的七品中級丹方。”
陳逍停住腳步，面露輕笑。
重新回到攤位之前，陳逍將那銅片收起，正要從納戒中取出丹方付賬時，曹穎卻是搶先一步，取出一張泛黃丹方遞了過去。
“七品中級，凝星丹，此丹丹成之時，呈現出璀璨的星光色澤，香氣如浩瀚星空般深邃，有凝鍊精神力的功效，對施展靈魂攻擊和防禦此類鬥技有極大的增幅作用，應該滿足老先生的要求。”
老者接過檢視了一番，滿意點頭。
在他將其收下後，也就意味著交易正式達成。
從這攤位離開，注意到陳逍投來的目光，曹穎面露狡黠，笑道：“我知道你身上有不少好東西，不過，我掌握的丹方都已經吃透了，你身上那些，我卻還不甚瞭解，拿出去交換太過浪費，與其給他，不如給我。”
陳逍啞然，經妖女這麼一操作，他和那攤主都沒任何損失，他付出一張七品中級丹方，對方也如願得到一張。
唯獨妖女在轉手之後，能夠多學會一種七品中級丹藥，大賺一筆。
“還是穎兒考慮的周全，那就依你。”
“你還真越叫越順口了。”曹穎回了個妖媚的白眼。
自從在那宋清面前演了場戲後，這傢伙稱呼都懶得變了，越叫越是自然。
來這交易會的目的達成，陳逍也沒了在此繼續閒逛的心思，當即領著三女離開。
…
一回到小院，陳逍便是迫不及待的讓紫妍和小醫仙將院門緊閉，隨即帶著三女鑽進了房間之中。
房間內。
昏黃燭火搖曳下，四人圍攏在桌旁，桌面中央，一枚泛著陳舊光暈的銅片靜靜躺著。
銅片底色斑駁如褪色的夕陽，表面爬滿虯結蜿蜒的綠鏽，宛如無數扭曲的蚯蚓盤踞其上，這些經年累月的鏽跡層層迭迭，將原本刻在銅片上的神秘紋路啃噬得殘缺不全。
“陳逍，這真是好東西？”
陳逍肯定點頭，他雙指並曲，周身鬥氣如漩渦般急速匯聚，在指尖凝現出一根鋒芒畢露的藍白細針。
陳逍取出一個小碗擺在桌上，這才拿起銅片，屏氣凝神，手腕輕轉，將細針以近乎刁鑽的角度，緩緩探入銅片表面虯結的綠鏽之中，每一分推進都帶著極致的謹慎，生怕損傷銅片下隱藏的秘密。
就這般，在三女屏住呼吸的緊張注視下，陳逍花了足足半個鐘頭，這才將那銅片表面的綠色銅鏽盡數剔除下來。
把銅片丟到一旁，陳逍看向妖女。
“穎兒，燒一下。”
曹穎懶得再做糾正他的稱呼，輕輕頷首，將碗中銅鏽匯聚成一個小球模樣，令其懸浮而起。
隨著她引動異火，翠綠色的焰舌瞬間將銅球包裹。
下一刻，小醫仙與紫妍立即便是察覺到了異樣。
異火之溫度，能夠輕鬆焚盡玄鐵，可此刻曹穎控制著溫度節節攀升，空氣中瀰漫的熱浪甚至扭曲了周遭空間。
然而，那被火焰吞噬的銅球卻穩若磐石，表面斑駁的銅鏽在高溫下僅泛起幾縷青煙，非但沒有半點融化跡象，反而隱隱透出詭異的幽光，好似將異火的威能盡數吞噬。
曹穎也來了興致，當即令溫度再次拔升，如此將近十來分鐘後，那枚綠色銅球方才漸漸有要融化的跡象。
隨著銅球融化的加劇，其表面的綠色正如同被烈日蒸發的晨霧般迅速褪去，一粒粒細碎的淡黃粉塵從熔解的銅鏽中簌簌剝落，宛如掙脫枷鎖的金色流螢！
這些粉塵仿若有生命般，明滅不定，如同精靈一般，給人一種極為濃郁的靈性之感。
淡黃粉塵的脫落過程，也就兩分鐘左右，便是完全停止下來，而隨著這些粉塵的脫落殆盡，那銅球，則是在一瞬間，化為湮粉。
此刻，在那翠綠火焰之內，只餘五粒淡黃色的粉塵，閃爍著充滿靈性的光澤，任由火焰如何煅燒，都是沒有半點變化。
小醫仙美柚眸望著懸浮在火焰中的五粒粉塵，長睫在火光下投出細碎陰影，她注意到陳逍眼底翻湧的熾熱，朱唇輕啟。
“所以，這五粒粉塵方才是那銅片的最大價值？”
陳逍重重點頭，示意曹穎停下，將五粒淡黃色的粉塵收入一個玉瓶之中，擺放在桌上細細觀瞧。紫妍趴在桌上，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這到底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