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是赤腳醫生

第67章 物色人選,耐心考察

天剛亮,村口的小路還泛著潮氣。張月琴推開屋門,手裡拎著藥箱,準備去給陳大娘換藥。她走得很慢,眼睛在路邊掃了一圈。昨天那個說要學急救的男孩沒來,也沒人等在衛生室門口。

她沒多想,繼續往前走。路過曬穀場時,看見孫大柱蹲在自家院外修農具。他低著頭,手指捏著一根鐵絲,把鬆動的耙齒一圈圈纏緊。動作不快,但穩。張月琴停下腳步看了幾秒,沒出聲,只記在心裡。

到了陳大娘家,周小妹已經坐在床邊。她正用溫水浸溼毛巾,輕輕擦老人的手背。見張月琴進來,她立刻起身讓座,順手把髒了的布放進盆裡。老人咳了幾聲,痰卡在喉嚨裡上不來,她馬上扶起身子,拍背、喂水,一連串動作熟得像做過千百遍。

張月琴低頭檢查傷口。褥瘡邊緣有些發紅,但沒破皮。她點頭說:“換藥及時,護理也到位。”

周小妹小聲說:“我每天看兩遍,怕奶奶不舒服。”

她說完又蹲下去倒水,袖子沾了點汙漬也不在意。

張月琴沒多留,交代幾句就走了。出門時,她回頭看了一眼。女孩正重新鋪床單,彎腰時辮子滑到胸前,臉上一點煩躁都沒有。

第二天清晨,她特意早起一趟,把幾味常用草藥的名字寫在紙上,貼在衛生室藥櫃的玻璃上。白紙黑字,清楚寫著“紫草”“艾葉”“金銀花”。她沒鎖門,鑰匙留在櫃檯上,自己去了田頭巡診。

中午回來,紙還在原位,可邊角有些皺,像是被人翻過。她伸手摸了摸,發現“紫草”那張紙背面有輕微的指印,順序也被打亂了。昨天貼的時候是從左到右排的,現在中間那張挪到了最右邊。

她不動聲色,照常整理藥品。下午李嬸來取止咳糖漿,孫大柱跟在後面。他母親關節疼,需要熱敷包。張月琴遞出藥包時,注意到他的目光在藥櫃上停了幾秒,尤其是那幾張紙。

他沒問,也沒多話,接過藥就走。臨出門還幫李嬸扶了一下門框。

張月琴站在窗後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這孩子最近常往衛生室跑,不是替家裡人取藥,就是順路送點菜。每次都不久留,但從不空手走——要麼順手把門口的積水掃開,要麼把歪了的牌子扶正。

第三天,村裡傳言更盛了。有人說張醫生要收徒弟,能學打針、配藥,以後還能進縣醫院。幾個半大小子聚在井邊議論,一個說要去報名,另一個笑他:“你以為是念書?人家挑的是心性。”

這話傳到張月琴耳朵裡,她沒反駁,也沒澄清。她知道,嘴上說得再好聽,不如一件事看得真。

那天傍晚,她在回程路上經過一片坡地。孫大柱和他弟弟坐在田埂上。小的膝蓋蹭破了皮,正咧嘴哭。大的一邊哄,一邊從兜裡掏出塊乾淨布條,撕成兩半,拿一半蘸了隨身帶的白酒,先擦傷口。

張月琴站住了。

她看見孫大柱吹了吹酒液,輕聲說:“忍一下,清乾淨才不會爛。”

然後他把另一半布條疊好,繞著傷口一圈圈包上去,最後打了個結,還用手壓了壓。

“像不像張醫生那樣?”他問弟弟。

弟弟抽著鼻子點頭:“像!”

兩人站起來準備回家。孫大柱拍拍褲子上的土,牽起弟弟的手。他們沒看見張月琴,也沒察覺有人看過全過程。

張月琴轉身往村中走,腳步比來時輕了些。

又過了兩天,周小妹放學後照例去照顧祖母。張月琴恰好去複查病情,推門就聽見她在唱歌。聲音不大,調子也不準,但一句一句很認真。老人閉著眼,嘴角微微翹著。

換藥時,周小妹主動遞剪刀、端水盆。她把手伸進熱水裡擰毛巾,燙得指尖發紅也不縮。張月琴讓她小心些,她只說:“涼了擦不乾淨。”

走之前,張月琴問她:“天天這樣累不累?”

“累。”她老實答,“可我不做,誰做?”

說完她笑了笑,低頭整理藥盒,像在完成一件要緊事。

張月琴回到家,天已擦黑。她點燃油燈,從枕頭底下拿出賬冊。翻開空白頁,提筆寫下兩個名字。

孫大柱。

她想了想,在下面寫:“手穩,肯鑽,惜乎思出路。”

翻過一頁,寫上週小妹。

“心細,有情,奈何年歲淺。”

她放下筆,盯著那兩行字看了很久。窗外風不大,燈焰晃了一下,映在牆上的人影跟著動了動。

她合上本子,沒再寫別的。

接下來幾天,她依舊照常出診。每到一處,都留意年輕人的舉動。有人聽說她可能教醫術,特地穿得整齊來打招呼;也有孩子故意在她面前背書,說是將來要考醫學院。

她都不理。

只有一次,她在趙德才家門口碰見孫大柱。他正在裝水泵,滿手油汙。見她來了,趕緊用抹布擦了擦手,問是不是有什麼事。

“沒有。”她說,“你爸找人給你聯絡鎮上的修理鋪了?”

孫大柱點頭:“說是下個月就能去。”

“你想去?”

“想去看看。要是能學點技術也好。”

“那村子呢?”

他低頭看了一會兒鞋尖:“我也想留下。可光種地,掙不了幾個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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