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在卡座閒聊,之前那個狀態不佳的主唱又勉強登臺演唱,反響平平,更襯出樂峰剛才表演的驚豔。
樂峰瞥了眼牆上的掛鐘,指標已快指向十點。再待下去,怕是要影響馮哲的“獵豔計劃”,今天的目的已然達到。他起身告辭,剛走到門口,就被一個穿著馬甲的服務生攔下。
“先生,王經理請您去趟辦公室。”服務生態度恭敬。
樂峰心下了然,點點頭,跟著他穿過喧囂的人群,走向後臺。
推開辦公室的門,一股煙味混雜著廉價香薰的氣味撲面而來。一個身材肥碩、滿面油光的男人立刻從寬大的皮椅上彈起來,熱情地伸出雙手:“小帥哥!你好你好!快請坐!我是這兒的經理,姓王。”他臉上的笑容幾乎要溢位來。
“王經理好。”樂峰不卑不亢地坐下。
“小帥哥貴姓?”王經理殷勤地遞過一支“萬寶路”。
“樂峰。”樂峰擺手婉拒了香菸。
“樂小哥!哎呀,今晚你在臺上,那真是……牛!太牛了!”王經理豎起大拇指,唾沫星子差點噴出來,“你是哪個音樂學院的高材生?這颱風,這原創,絕了!”
“不是。17歲,馬上高三。”樂峰平靜地回答。
“才高三?!”王經理的小眼睛瞬間瞪圓,像看怪物一樣上下打量著樂峰,那豐富的舞臺經驗可不像個高中生能有的。他驚歎地咂咂嘴,隨即切入正題,身體前傾,壓低聲音,帶著誘哄的語氣:“樂小哥,有沒有興趣……來咱們這兒駐唱?你放心,待遇絕對包你滿意!”
“沒興趣。”樂峰迴答得乾脆,“我就是暑假過來玩玩的,開學還得回去唸書。”
“別急著拒絕嘛!”王經理臉上的笑容更盛,帶著生意人特有的精明,“你看,你在這兒唱,觀眾多喜歡你!我們酒吧也需要你這樣的人才!這樣,一天……一百五!不,一天兩百!就唱兩小時,怎麼樣?”他伸出兩根胖乎乎的手指,彷彿下了很大決心。
“兩百?”樂峰挑了挑眉,語氣平淡,“沒興趣。”
“小哥,這價可不低了!”王經理急忙解釋,試圖說服,“你看那幾個樂隊的,累死累活一天才八十!”
“那你找他們。”樂峰作勢就要起身。
“哎!別!別走啊!”王胖子真急了,一把按住樂峰的肩膀(樂峰感覺那手勁沉甸甸的),“你開!你開個數!只要合理,咱們好商量!”
樂峰重新坐穩,直視著王經理那雙充滿算計的小眼睛,清晰地說道:“一天三百。日結。現金。”
“三……三百?!”王經理的胖臉抽動了一下,這個價碼遠超他的預期,幾乎是他心理價位的兩倍。他肉痛地吸了口氣,看著樂峰篤定而平靜的眼神,知道這小子不是漫天要價的主兒,恐怕是真值這個價。想到剛才場子裡的火爆和未來可能的收益,他咬咬牙,臉上的肥肉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行!三百就三百!成交!不過說好了,每天至少唱夠兩小時,效果得像今晚這樣!”
樂峰迴到廠區時,夜色已深,將近十一點。昏黃的路燈下,父親的身影在廠門口拉得老長,像一尊沉默的守望石。直到看見兒子安全的身影,父親緊繃的肩膀才幾不可察地鬆弛下來。
“峰仔!”父親的聲音帶著疲憊和擔憂,“怎麼搞到這麼晚?知不知道爸媽多擔心?”
“跟馮先生出去轉了轉。”樂峰含糊地應道。
“保安都跟我說了!”父親的語氣嚴厲起來,“他天天晚上泡夜店,那種地方魚龍混雜!外面亂得很,飛車黨、搶劫的、綁票的……你跟著去做什麼?太危險了!”九十年代深圳的治安隱患,像沉重的石頭壓在父親心頭。
“知道了,爸。”樂峰低下頭,避開了父親憂心忡忡的目光。酒吧駐唱的事,此刻還不是坦白的時候。
第二天上午,烈日灼人。樂峰在保安室門口的長凳上喘著粗氣,汗水順著年輕的臉頰滾落,背心溼透緊貼著面板。剛結束一場酣暢淋漓的籃球賽。就在這時,一輛懸掛著深港兩地牌照的黑色皇冠轎車,帶著一絲與廠區格格不入的矜貴,緩緩駛入大門。
車門開啟,一個少女輕盈地跳下車。烏黑的長髮如瀑,身姿窈窕,眉眼間還帶著未脫的稚氣,正是馮哲和王美玲的女兒——馮茜。十七歲的年紀,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身高足有一米六五。她在香港讀書,暑假剛被母親接來深圳。
樂峰第一眼便被這抹亮色吸引。少女青春逼人,身旁的王美玲雖年近四十,保養得宜,穿著時髦的連衣裙,身材高挑豐腴,母女倆站在一起,瞬間成了廠區裡最耀眼的風景線,引得不少工人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