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再來點?”樂峰停下弓弦,舉了舉酒杯。
兩人碰杯後,常靜看著樂峰,眼神複雜:“小峰,小迪這孩子…以後還得你多費心看著點,她太不懂事了…”
“姨,您這話就見外了,”樂峰放下酒杯,語氣真誠,“我們是一家人,照顧小迪不是應該的嗎?放心,學習上我會盯著她。”
“唉…”常靜深深嘆了口氣,眼淚毫無預兆地湧了出來,“要是她爸還在…她也不會變得這麼叛逆…我…我心裡真的好苦…”她說著,猛地灌下一杯酒,彷彿想用酒精澆滅心底翻湧的悲傷。卻被酒嗆的直咳嗽。
“啊喲,你哭啥,現在不是挺好的嗎,她爸不在,不是還有我嗎,我就是你男人。”樂峰輕拍了一下她後背,安慰她。
“討厭,你想當你姨男人啊”常靜噗嗤一聲笑道。她臉上因喝了酒變得很紅潤,更添幾分魅力。所謂絕色佳人,不過如此。樂峰不由的看呆了。
“姨,我拉首別的給你聽。”樂峰重新坐正,架好二胡,深吸一口氣,手腕微動,拉起了他最拿手、也最動情的一首曲子。
琴弓甫一拉動,那飽含思念與哀傷的旋律便如潮水般湧出,瞬間擊中了常靜心中最柔軟也最疼痛的地方。僅僅幾秒鐘,她就感覺鼻頭酸得厲害,淚水完全不受控制地決堤而出,像斷了線的珠子。長久以來積壓的委屈、孤獨、對亡夫的無盡思念,在這催人心肝的樂聲裡找到了宣洩的出口。她不再壓抑,任由自己哭出聲來,一邊哭,一邊機械地給自己倒酒,一杯接一杯地猛灌,彷彿只有酒精才能稍稍麻痺那噬骨的痛。
樂峰看著她崩潰的樣子,沒有停下演奏,也沒有勸阻,只是靜靜地拉著,讓琴聲承載著她所有的悲傷。
一曲終了,餘音彷彿還在空氣中嗚咽。常靜已經伏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樂峰放下二胡,走到她身邊,輕聲道:“姨,你喝多了,我抱你回房睡吧。”說完,他彎下腰,小心地將常靜柔軟的身體打橫抱起。
常靜迷迷糊糊地勾住他的脖子,含糊地問:“小峰…這曲子…叫什麼名字…真好聽…也真…真叫人難受…”
“《思君黯然》。”樂峰低聲回答。
“思…君…黯…然…”常靜喃喃重複著,醉眼朦朧地看著樂峰近在咫尺的臉,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臉“你…真的好有才華…”
樂峰抱著她走上三樓,開啟主臥房門,將她輕輕放在柔軟的大床上。月光勾勒著她柔美的臉部輪廓,長長的睫毛,醉酒而微微泛紅的臉頰,在月光下呈現出一種近乎透明的質感。薄薄的衣衫勾勒出成熟女性起伏的曲線,隨著呼吸在靜謐的房間形成一種致命的誘惑,足以讓任何男人心旌搖盪。
他目光不受控制地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強迫自己離開視線,細心地為她脫掉鞋子,拉過薄被蓋好。做完這一切,他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眼那張在月光下沉睡、美得令人心慌意亂的容顏,幾乎是逃也似地轉身,輕輕帶上房門。
回到院中,夜風帶著涼意,卻吹不散他心頭的燥熱。抓起桌上剩下的半瓶啤酒,仰頭“咕咚咕咚”猛灌了幾大口。冰涼的液體劃過喉嚨,帶來一陣短暫的刺激,從口袋中摸出演,點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慢慢平復了心情。
眼前的場景,有種不真實感。
上一世,他與這對母女不過是擦肩而過的租客與房東,點頭之交而已。而這一世,短短几天相處,尤其是今晚這頓飽含淚水與真情的家宴,常靜那毫不掩飾的依賴和信任,劉迪那彆扭卻真實的親近,都像無形的絲線,將他們牢牢地系在了一起。她們,是真的把他當成了這個破碎家庭裡不可或缺的支柱,當成了可以託付和依靠的“家人”。
他仰起頭,望著夜空中那輪清冷的明月。月光如水,洗淨了夏夜的喧囂,也讓他翻騰的心緒漸漸沉澱下來。剛才那瞬間的迷亂和悸動,在“家人”這兩個沉甸甸的字面前,顯得如此輕浮和不合時宜。
他用力摁滅了手中的菸蒂,眼神在月光下重新變得清澈而堅定。一個決定,如同磐石般落在他心底:
“不管未來會怎樣,她們就是我的家人。”
這份責任,這份守護的承諾,遠比任何轉瞬即逝的誘惑都重要得多。月光灑在他身上,彷彿也為他披上了一層無形的鎧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