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051【入東宮】

第51章 051【入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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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綠別苑內部景色雅緻，引九曲河水穿園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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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璃站在闌干之旁，望著眼前晴光瀲灩，面上浮現幾許悵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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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二孃來到近前，稟道：“殿下，查清楚了，沈家女此番入京是因為廣泰號在京城開設錢莊的計劃遭遇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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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條理清晰地說明事情原委，與薛淮先前的陳述大致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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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沈青鸞前往薛府的時候，姜璃便已收到訊息，她一邊讓人盯著薛淮的動向，一邊安排下屬去調查沈家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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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訊息不難探查，廣泰號做著正經營生，此番是光明正大地入京，並未刻意藏著掖著，因此在京中不算秘密，不過公主府能在半天時間內弄清楚，足以證明蘇二孃手段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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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璃微微頷首，繼而道：“薛淮這呆子說不定還在想，我這是在吃沈青鸞的飛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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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二孃畢竟是過來人，她總覺得公主此言頗有欲蓋彌彰的意味，但她總不能將心中所想直接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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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關係如何親近，終究尊卑有別，有些話只適合藏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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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璃忽地轉頭看向她，似笑非笑道：“二孃，你這是什麼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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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二孃尷尬一笑，好奇地問道：“殿下為何要這樣做？其實你可以直接告知薛侍讀，相信以他的聰慧不至於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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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孃，你不懂人心之玄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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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璃雙手握在一起，架在闌干上，輕聲道：“我與薛淮的交情本質是一樁交易。雖說我對他有救命之恩，但是那日初見我就明白，此人心防極深，口中所言最多隻能信三分，過往所有人都被他一腔孤勇的表象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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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樁交易說來很簡單，我儘可能幫他在朝堂上前行，將來他再給我回報。但是我們沒有足夠的利益勾連，即便他已經猜出我刻意遮掩的目的，這樣的交情依然太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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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總是會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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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兒，姜璃眼中掠過一抹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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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二孃醒悟道：“所以殿下是故意要讓薛侍讀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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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美麗的誤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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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璃語調飄忽，目視前方：“有情誼就會有羈絆，這種若即若離的關係不至於讓薛淮失去分寸，又能讓我們的交情緊密幾分，因此我不介意讓他誤會。男女之間說穿了就是這麼回事，單純的利益交換難免會出現猶疑和背叛，但是隻要有了情感的牽扯，關鍵時刻或許可以影響他的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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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二孃凝望著她清瘦的側臉，心痛遽然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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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如花似玉的年紀，她原本應該享受無憂無慮的安樂，而不是像現在這般，心中裝著那麼多沉重的糾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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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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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孃，當初你告訴我父王離世的疑點，應該能想到我會變成怎樣的人，故此不必心痛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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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璃顯然知道身邊婦人的想法，平靜地說道：“我從來沒有埋怨過你，相反我很感激你。相較渾渾噩噩地活著，我更喜歡現在的生活，至少我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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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二孃心中的千言萬語最終化作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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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璃又道：“你也不必擔心我和薛淮之間的問題，我從始至終沒想過要害他，而他也已逐漸展露出野心和手腕，我們的合作對彼此都有利。我只是希望能讓合作的基礎更穩固，簡而言之，未雨綢繆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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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了一頓，重複先前那句話：“說到底，不過是美麗的誤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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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二孃心中暗伏，期許道：“希望薛侍讀將來能體會殿下的一片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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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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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璃搖了搖頭，淡然道：“你拿我的玉牌去一趟戶部王尚書的宅邸，讓他對廣泰號的錢莊網開一面。另外告訴他，此事一了，他那個寶貝孫兒欠本宮的人情便可一筆勾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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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二孃應下，又遲疑問道：“殿下，你要不要見沈家女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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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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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璃笑道：“眼下的火候剛剛好，薛淮心中有疑惑又不能斷定。若我堂堂雲安公主去找沈青鸞，不論示好還是施壓，在他看來都會顯得過於反常，這種過猶不及的事情不必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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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二孃信服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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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轉身而行，蘇二孃拖後半步，她望著姜璃今日特意命人換上的正裝，原本平靜的心緒忽地泛起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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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姜璃長大，從牙牙學語蹣跚學步的幼童到如今心思深沉難測的天之驕女，對姜璃的瞭解不可謂不深，總覺得事情似乎沒有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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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真如先前所言，只將此事當做一個加深她和薛淮聯絡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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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二孃不禁暗想，或許這世上最難的事情就是看清自己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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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淮有時候不禁遐想，姜璃的訊息渠道怎會那般靈通？

他才剛剛回到薛府，便接到掌院學士林邈讓人送來的知會，詹事府少詹事親自去了翰林院，安排薛淮三日後入東宮為太子殿下講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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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薛淮閉門不出，認真準備講學一事，只讓人給沈青鸞送了一封信，言明錢莊一事已經有了眉目，讓她不必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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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五，薛淮按照規定的時間入宮，在東宮首領太監鄧宏的引領下進入宮闈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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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個安排就能看出太子對他的重視，一般只有那些德高望重的大儒出現，鄧宏才會親自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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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淮目不斜視，也沒有唐突和鄧宏套近乎，邁著沉穩的步伐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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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青磚宮牆高逾三丈，堞堞如犬牙咬碎天光，牆頂覆墨綠琉璃瓦當，瓦當模印螭首吞雲，滴水垂下冰梅紋，氤氳出莊嚴肅穆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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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來到端本殿前，只見五間殿門洞開如巨獸顎骨，門扇嵌鎏金輔首銜七路銅環，東西配殿如伏獸伺立，歇山簷角挑八枚風鐸，風過時清響裂空，卻驚不散院中兩株百年銀杏的沉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