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089【煙花三月】

第90章 089【煙花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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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試放榜，滿城震動，幾家歡喜幾家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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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喧雜已和薛淮無關，他回到薛府之後，先是去給崔氏請安，母子二人簡略談了片刻，隨後他徑直回到自己的臥房往床上一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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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他不想再去分析什麼寧珩之和歐陽晦，只想好好睡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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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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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溫柔的嗓音響起，薛淮眯了一會才緩緩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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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丫鬟畫兒站在榻邊，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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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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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淮撐著坐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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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兒今年十七歲，她和崔氏身邊的大丫鬟墨韻一道入府，至今亦有六年，平時主要負責薛淮的衣食住行，為人老實本分，做事細緻麻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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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淺笑道：“未時二刻過了，婢子本不敢驚擾少爺歇息，是老夫人怕你睡得太久晚上睡不著，而且想讓你吃點東西，就讓婢子喊醒少爺。不過少爺要是還睏乏，那就再睡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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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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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淮身體疲憊還在其次，主要是過去將近一個月勞心勞力，他迫切需要放空大腦清靜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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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畫兒的服侍下穿衣，隨口問道：“有沒有客人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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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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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兒很快幫薛淮穿好外衣，又輕呀一聲道：“差點忘了，那位江護院倒是說了一聲，等少爺醒來見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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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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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淮隨即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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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春闈的結果應該讓很多人大感意外，尤其是寧黨和次輔一派的部分骨幹，他們肯定覺得在不觸怒天子的前提下，在春闈中攫取十幾個貢士名額是手拿把掐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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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孫炎憑什麼自居歐陽晦的臂膀？嶽仲明又憑什麼取代薛明綸在寧黨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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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一個派系，想要上位可以只靠魁首的提攜，但是想要坐穩位置必須取得中堅力量的支援，這就是孫炎和嶽仲明不得不在春闈徇私的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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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皇榜張貼之後，那些胸有成竹的官員們遽然發現，榜單上壓根沒有他們各家子侄和門人的名字，只有極少數可以忽略不計的漏網之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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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縱然滿心疑惑和怨怒，卻也無可奈何，因為放榜之後便是定局，大燕從未有過事後改判的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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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寧黨和次輔一派，還有一些權貴大失所望，譬如東宮那位一心只想培植親信的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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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兒，薛淮對畫兒說道：“你去稟告老夫人，就說我要處理一點小事，稍後我自己去廚房吃飯，讓她老人家不必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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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兒溫順地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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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淮離開東跨院來到前宅，在偏廳見到等了許久的江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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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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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勝連忙迎上前來，他本就不是擅於隱藏情緒的人，此刻難免帶著幾分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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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淮平靜地問道：“殿下想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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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勝並不意外薛淮能猜到這一點，畢竟這可是十九歲的翰林，如同天上文曲星下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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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隱約覺得薛淮的態度有些反常，因而恭敬地說道：“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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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淮淡然道：“你去轉告殿下，就說我這兩天不宜外出，宮裡隨時都有可能召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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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勝連忙說道：“侍讀，殿下說她知道此節，所以無需侍讀前往青綠別苑，殿下如今就在坊外的白雲樓相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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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淮微微一怔，片刻後才問道：“你說殿下在等我？等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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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勝想了想說道：“殿下大概是巳時初刻來的，小人說侍讀一回府便歇息了，殿下便讓小人莫要驚動，等侍讀醒轉再請你去一趟。那裡離得很近，萬一宮裡召見侍讀，你可以隨時前往，不會耽擱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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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時初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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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就是說姜璃已經等了將近兩個時辰？

薛淮只覺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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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因為那五名舉子落榜的原因，太子對他肯定有意見，姜璃這般著急忙慌地趕過來，頗有興師問罪的意味，然而她又僅僅因為不想驚擾薛淮歇息，便耐心地等了兩個時辰，這一點都不像她的行事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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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印象總是很深刻，雖說薛淮後來知道兩人初見時姜璃是故作姿態，但是每每想到睜開眼來到這個世界，緊接著就被姜璃從頭到腳損了一遍，他腦海中下意識就會浮現刁蠻公主這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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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淮一時間搞不清楚姜璃的意圖，但也不想為難江勝，便點頭道：“好，我隨你去白雲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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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勝感激地說道：“侍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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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雲樓就在大雍坊外圍，是一家有些年頭的兩層酒樓，從外表看並無出彩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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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勝領著薛淮上到二樓，敲開一處雅間的房門，然後守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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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淮邁著沉穩的步伐入內，繞過屏風來到桌前，只見姜璃面帶微笑地看著他，當先說道：“真是想不到，今年貢院裡竟有如此精彩的戲碼，可惜我沒有親眼瞧見。要不了多久，你在貢院的表現就會傳遍高門大院，相信到時候你的名聲會更上一層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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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疑問，她不是坐在白雲樓傻等，至少已經弄清楚貢院這將近一個月發生的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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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淮並未接過話頭，他拱手道：“見過殿下。”

姜璃面上的笑容猛地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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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雖年輕，心思卻極深，兼之常年在天子和皇子們身邊待著，對於旁人情緒的細微變化十分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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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再見面，她忽地發現她和薛淮之間隱約有了一些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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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顯然是薛淮有意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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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璃儘量平復心緒，感慨道：“只是分別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我怎麼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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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說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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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淮在她對面坐下，自顧自倒了一杯茶，繼而道：“臣這次有負殿下之託，還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