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未來會和人組樂隊。”
夜晚,繁星咖啡店,一樓。
神代凜音坐在椅子上,定定地凝視著手裡的演出門票。
久遠未來回來後,也給神代凜音送了一張,同樣被後者以2500円買下了。
“你也知道久遠彈吉他的事?”真澄問。
“隱隱有所察覺。”凜音說:“但既然她沒和我說,我就不會主動過問。”
“這樣啊……”
真澄輕輕頷首。
“不過看到她的性格,我又覺得不意外了。”
這句話出自真澄之口。
“為什麼?”
凜音扭頭看他,從黑髮的空隙露出眼角煽情的淚痣,和形狀姣好的白皙耳朵。
六月份的夜裡,外面似乎有蟬的叫聲。
“這就是樂隊的魔法。”真澄笑著說道。
凜音輕輕嘆息:“你什麼時候也變得和麻美姐一樣了。”
那雙紫水晶般的眼眸眨了眨,長長的睫毛輕輕伏下,低喃道:“樂隊……是什麼樣子?”
“什麼樣子……”
真澄略微思索後回答:“我的話,覺得應該是一個成員之間彼此個性碰撞,又相互包容,彼此尊敬的地方。”
“……聽起來很「特別」。”
“特別?”
他把這個詞重複了一遍,發現自己很喜歡這個比喻。
“沒錯,是挺「特別」的。”
“樂隊的每個成員都有各自的鋒芒,如果是在現實生活中,大家為了合群,只能藏起這份張揚的底色,隨波逐流,而樂隊,是即便孤僻的人也能閃光的地方。”
“正因如此,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退讓的地方,所以觀念不合的情況常常會發生。”
凜音輕輕頷首:“這是個性碰撞。”
“但樂隊是「命運共同體」,就如同房間的四角,不僅是在支撐大家的夢想,同時,大家也在支撐你的夢想。”
“光是展示自己是不行的,因此要適當收斂光芒,相互包容,彼此尊敬。”
“那還真是令人羨慕。”
凜音的口吻似乎帶著些許寂寥:“我從來都是一個人,所以不能體會這份心情。”
真澄下意識凝望她的臉,發現她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冷淡,於是瞳孔有些遲疑地閃爍了一下。
梅雨季節,將夏未夏的天氣,店裡沒開冷氣,呼吸間有點發悶。
為了疏解胸悶,他隨著情緒長長吐出一口氣,熱氣溶解在日光燈廉價的光線裡。
“這只是很理想,很夢幻的說法罷了。”
真澄笑著嘆氣:“樂隊聽起來是很不錯,但人際關係的麻煩事可一點不少,成員間發生矛盾,大打出手,最後成為仇人而解散的例子也屢見不鮮。”
凜音不置可否,只是睜著漂亮的紫色美眸看他。
真澄的反應相當平靜。
“你是怎麼想的?”
“嗯?”
“樂隊。”
凜音覺得說的不好,於是又把這句話重新說了一遍。
“你是怎麼想的?樂隊。”
聽到少女輕聲問詢,真澄從口袋裡取出那張演出門票,擺到桌面上,直勾勾盯著看,直到把熟悉的字眼看到陌生為止。
桌面下的手指緊緊揪住衣角,布料褶皺間潛藏著的陰影,將流溢到此處的光線全部吞噬了。
真澄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
“一開始,就是為了所謂的夢想,這種聽起來虛無縹緲的東西吧。”
“所以高中時,我就像是在玩小孩子裝大人的過家家遊戲一樣,做著自以為是的音樂夢。”
“直到去往東京後,真正見識了地下音樂的世界,我才直觀地明白,自己在到底是在做著什麼樣的東西,心態也跟著發生了微妙的改變。”
真澄像是在尋找詞彙般,凝望著木桌表面,然後發現邊角處有一塊墨水浸染的汙漬,大概是自習的學生留下的。
他覺得心裡有點彆扭,用指尖徒勞地擦拭那塊墨漬,同時開口說道。
“以前的那份理想仍在,但是比起最開始,沒那麼熱血沸騰了。”“我起初覺得落寞,後來卻又認為,這對我來說是件好事,是我更清醒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