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百分百地發揮,要麼是當天樂隊的狀態恰巧都非常好,要麼就只是練習的次數過多,演奏已經成為習慣了。偶爾一次超常發揮,則像流星一樣可遇不可求。
認真看完整個影片後,真澄問她:“你是怎麼想的?”
“非常差勁。”久遠嘆息。
“不是說這個。”
真澄緩緩搖頭:“我想問的是——經過這次之後,你是如何看待樂隊,如何看待演出的?”
說完問題後,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久遠的臉色變化,心情不免在雨夜中搖顫起來。
自己在恐懼和期待什麼答案呢?真澄沒有信心去勾勒。繼而聽見久遠未來的聲音娓娓道來:
“關於演出……和我一開始想的,確實存在相當大的分歧,觀眾也是比我想象中要更加殘酷的存在。”
久遠說到這裡輕輕闔上眼。
臺上的樂手和臺下的觀眾,二者隔著層雲霧。
以前身為場外人的時候,對演出總有浮想聯翩的幻想,可當她實際參與進來以後,雲霧散開,露出來的面目與她想象的世界大相徑庭。
“不過……面對這樣的現實,我反而有種安心感。”
她又重新睜開眼,晶晶亮亮的感情從眼底溢了出來。
“上臺之前,不論我以前想象中是什麼樣子,都只是空中樓閣,無法觸及。”
“只有上臺之後,我才真正體會到了那種心情。”
“而且那份閃耀的感覺是一樣的,甚至比我想的還要誇張。”
舞臺上熾熱的燈光,觀眾炙熱的目光,這些人工的光線一起對映到樂手身上,就像是讓孤獨無處遁形的晨曦。
正因如此,真澄才體會到了那個前輩曾對他說的,「樂隊是即便孤僻的人,也能閃光的地方」,這個事實。
久遠未來的雙唇細微地顫動,從中吐露的話音堅定。
“……果然,我還是喜歡在舞臺上唱歌的感覺。”
“所以,我想我不會就此停下演奏。”
聽了她的答案,真澄緩緩鬆開不知何時握緊的手,掌心處有月牙形的印痕。
“這樣。”
他從印痕上收回視線,接著看到久遠囁嚅雙唇,欲言又止。堅定的勇氣,似乎從缺口漏了出來。
“怎麼了?還有什麼事嗎?”
“嗯……”久遠躊躇著開口:“其實……我在演出之前,接到了家裡人的電話。”
“是問你今晚演出的事?”
“只是普通的問候。”少女輕輕搖頭:“組樂隊這件事,我還沒有告訴過他們。”
“為什麼?”
“因為我覺得,自己在做著一件很自私的事。”
“是指……樂隊?”
“嗯……”
說完那句話後,勇氣好像在剛才漏了個乾淨,久遠未來再次垂下眼睫,小聲呢喃。
“明明我沒有組樂隊的才能……如果只是為了自己的愉悅,我覺得,實在是很自私的行為。”
“可是無論如何,我也不想就此放棄樂隊……”
去年九月份的北高文化祭,那是久遠未來第一次鼓起勇氣往音樂上靠攏,第一次站上那麼多人的舞臺,而非午休閒聊時模仿當紅歌手隨便唱幾句後,得到朋友們“未來唱得好!”的起鬨。
可剛在livehouse糟糕的表現,讓她才冒了個頭的音樂夢,又因此而稍微退縮起來,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擁有演出的才能。
但毋庸置疑,自己是喜歡唱歌這件事的。
演出後說是愧疚,不甘心的情緒也好,最終都在未來心裡組織成同一句話——
“我還想唱下去。”
正因如此,當父母的電話打來,未來才會如此糾結。
她的父母一直對她抱有期待,認為她是個懂事的孩子,而未來同樣在回應這份期待的過程中感到滿足。
可如果利用這份期待,在他們不知情的情況下偷偷滿足自己的私慾,久遠不由的討厭起這樣的自己。
她說到這裡停歇。
真澄像是要填補沉默般,輕輕張開嘴唇,卻無法從聲帶裡擠出任何聲音。
唯獨這件事上,真澄覺得自己沒有資格,也不存在任何容他置喙的餘地。
在氣氛被沉默吞噬之前,從空氣裡傳來那名黑髮紫瞳的美少女凜然的聲音。
“既然如此,那就週末回家一趟,把話好好說清楚,如何?”
“誒?”
兩個人都把目光定格在凜音的臉上。
“如果早晚都要宣之於口,那就趁自己還可以選擇的時候做出決定,我是這樣想的。”
凜音的聲音鏗鏘有力地落在地面上。
她的表情毫無波瀾起伏,朱唇輕啟的瞬間,真澄和未來都因為她語氣中的決然而眼神失措,短暫失神。
神代凜音,一直是毫不畏懼地表達自己意見的性格。
正因如此,有時面對她,真澄總會感覺自己很軟弱,窩囊,不夠成熟。
“怎麼可能那麼容易說出口啊……”
久遠未來挪開視線,焦躁地撓著耳邊。
“開口的勇氣和不放棄的勇氣沒什麼不同。”
那雙紫水晶般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她,突然提議道:“就這個週末,我想和大家一起去但馬泡溫泉,至於到時說不說口,全憑未來自己的抉擇。”
“唔……”
久遠陷入遲疑。
“鏘鏘!我們回來了。”
沉默中,麻美充滿元氣的聲線響徹一樓的空間,和剛洗好澡的羽川海月一起晃晃悠悠地走了出來。
“你們在聊什麼?還在糾結剛才的失誤嗎?真是的,既然已經過去了,就別想不開心的事了……”
“麻美姐。”
凜音輕聲打斷她。
“啊?什麼事?”
“週末一起出去短途旅行吧。”
“誒?短途旅行?怎麼這麼突然。”
麻美驚訝地環視了一圈三人,表情全都看不出端倪,舒展笑意說道:“好呀好呀!是要去哪裡?”
“但馬的溫泉鄉。”
凜音輕輕說道。
metoo,網路流行語,反性騷擾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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