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嚐嚐看我新做的點心嗎?”
從廚房走出來,凜音端著一份巧克力聖代擺到吧檯上,詢問正在聊天的兩人。
根據季節不同,人的味覺也會改變。
五月下旬,梅雨季節前的神戶,溫度有點悶熱,染上暮色的空氣隱隱有一股焦味,像是被太陽烘焙過一般。
凜音一直在嘗試研發符合時令的甜品。
奶油冰淇淋被裝進透明玻璃杯裡,覆蓋在上面的黑色巧克力,就像是雪山融雪時露出的山脈稜線,對切的紅色莓果點綴其上。
“好誒,真澄君,我們分著吃吧。”
“我就算了,你自己吃吧。”真澄回絕。
“哦。”麻美用銀色長湯匙舀起一勺聖代,奶味的甜奶油在巧克力淡淡的苦味襯托下,散發出夢幻般的甜味,在舌尖漾開。
她的表情頓時變得生動起來。
然後看著在吧檯邊的椅子上坐下的凜音問道:“我們在聊戀愛話題誒,小凜音要加入嗎?”
“不了,我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
凜音搖搖頭。
她對於戀愛不是很懂。
因為不懂,所以自然也沒有興趣。
她父母的戀愛最終釀成了苦果和悲劇,也讓凜音對這一事物褪去玫瑰色的濾鏡,只以理性審視看待。
就算沒有戀愛這味調和劑,凜音對自己現在的生活也感到很滿足。因此從沒想過要為了談戀愛而談戀愛。
“那你以後不會想找個人‘攜手度過一生’嘛?”
“沒想過。”
凜音的回答毫不拖泥帶水。
“「事實上結婚以後,我已經被關進牢籠,但似乎牢籠的蓋子還開著。而生下來的孩子將會把蓋子蓋得嚴嚴實實。」”
真澄低垂著眼睫看書,用平淡且不含情感起伏的語調說道。
“這是你的個人感悟?真澄君?”麻美問他。
真澄闔上正在看的另一本書,正要翻到封面去看作者名,先他一步,凜音冷淡的聲音緩緩落下。
“是大江健三郎的。”
這記憶力好的有點驚人了吧。
他多看了一眼那名黑髮少女。
像是為了解答他的驚愕,凜音解釋說:“你手裡這本書,是我三天前看過的那本。”
“這兩個人都好彆扭啊。”麻美假惺惺地嘆息道:“怎麼我們國家的文豪只會寫這種東西。”
“你們兩個,以後如果舉辦婚禮的話,我是絕對不會作為嘉賓出席的。”
“沒關係。”真澄說:“只要禮金送到就可以,人在不在無所謂。”
這句話讓麻美蹙著眉,輕輕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時鐘慢慢指向六點半,離休息只剩半小時,這個時間,很少客人會有光顧了,咖啡店的人息也漸漸冷清下來。
客人挨個離開。
“真澄君,小凜音。”
麻美輕輕叫著兩人的名字。
“幹嘛?”
“你覺不覺得那個客人有點怪怪的。”
麻美用眼神示意一個坐在角落的男人。
點了一份半熟蛋包飯和伯爵紅茶,從四點鐘一直坐到現在。
在這個有點熱的天氣,儘管店裡開了空調,但外套也不脫,戴著口罩和太陽墨鏡的打扮,怎麼看都不會覺得舒服。這麼說,真澄也覺得奇怪,他剛才吃蛋包飯的時候摘下口罩了嗎?沒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