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澄對這劍拔弩張的氣氛感到不自在,微微地放鬆了嘴角,用溫和的語氣說道。
“你誤會了,既然店裡有了繼承人,我沒有和你競爭的意思。”
這又不是什麼爭奪豪門家業的晨間劇,繁星也只是間個人經營的不起眼小店。既然有了繼承人,他也樂得輕鬆。
“……這樣最好。”
凜音眼神和語氣略有緩和。
“我只是想幫井健先生守住這家店。”
“該有的分成我是不會少你的,只要不干涉經營,你要做什麼,隨你的便。”
聽她的意思,是讓真澄安心當個蠹蟲就夠了。
“這點恐怕不行。”
真澄搖頭,“我來之前被拜託了,要我幫幫店裡的忙。”
此話一出,他與凜音四目相交,視線碰撞。
那雙美麗的紫色瞳眸裡,閃動著令人不寒而慄的冷冽神色。
“抱歉,繁星是咖啡店,不是酒吧,不需要人駐唱。”凜音斬釘截鐵道。
原本煽情的淚痣,隨著眼梢吊起,變得好像針尖一樣鋒芒畢露,使真澄覺得十分刺眼。
充滿緊張感的空氣,緊緊地黏在店裡幾人的肌膚上。
年紀最小的久遠未來闔緊雙唇不敢插話,只是緊張地打量著兩人,桌子下的腳尖蜷縮成一團。
“吶,小凜音,別弄得這麼僵嘛。”麻美“嘛嘛”地勸慰著她。“剛好店裡很缺人手,讓這位真澄君幫幫忙也無妨啊。”
說著,她那瀲灩的狐狸眼微微上挑,好像用眼神在暗示真澄說些好話。
真澄從善如流,“我在東京時在咖啡店打過工,應該幫得上忙。”
誰知這句話好像讓凜音更光火了,纖長的眼睫震顫著,從雙唇間吐出刻薄的話語。
“哦?放著家裡的店不管,跑到東京的咖啡店去打工嗎?”
眼看氣氛僵硬,麻美修長的指尖輕輕敲著凜音的肩膀,一邊呢喃說“好啦好啦”,一邊中和氣氛地問道:
“請問是什麼工作呢?服務生嗎?該不會是甜品師吧?”
“那樣的話,只會烤餅乾的我就要失業了。”
或許是對轉移話題鬆了口氣,凜音的臉色稍霽。
真澄回答:“是咖啡師的工作。”
“誒?那可真巧。”麻美唇角噙笑,“井健先生住院後,我們正打算招聘一位全職咖啡師。”
“可以嚐嚐你的手藝嗎?”
凜音雖然不信任,卻沒立即否定他,“咖啡豆和機器在那邊,請便。”
真澄於是站起身,走到咖啡機前。
靠樂隊養活自己是件非常難的事,排練費,自制唱片,開live也要樂手自己補貼門票指標。
可以說東京地下圈,九成以上的樂手都是貼錢在玩樂隊。
上京後,真澄為了維持生計,打過許多份工:中華料理店的服務生,兼職cd店員,工廠質檢員,做得最久的是在咖啡店的廚房。
或許是遺傳了父親的天分,又遇到了很好的前輩,真澄的樂隊事業不見起色,咖啡手藝卻日漸精進了。
清澈的水流注入水槽,棕褐色的咖啡豆被研磨成粉末,機器在萃取過程中發出“嗡嗡”的聲響,深度烘焙的咖啡豆中的芳香物質瀰漫在店內。
他專心操作咖啡機的動作相當嫻熟。
牛奶被蒸汽杆加熱後打發,與濃縮咖啡攪合在一起,泛起細碎的奶泡。
真澄有心露一手,炫技般在三杯咖啡上做出不同的複雜拉花。
“卡布奇諾,請用。”
他依次遞給三人。
“謝謝您,真澄先生。”
遞給久遠未來時,少女向他細聲細語的道謝。
麻美則看著杯中的圖案誇讚道:“喔,好漂亮的拉花。”
卡布奇諾為了綿密的口感,奶泡一般很濃厚,想要漂亮的拉花,就要在不影響口味的前提下,對奶泡厚度做出得當的取捨,非常考究咖啡師的手藝。
這恰恰是真澄的拿手之處,憑這一手,他拿到了所有兼職店員中最高的時薪。
凜音輕輕端起咖啡,甜甜的香氣讓她的喉嚨略顯乾燥,咖啡杯透過指腹,向她傳遞著溫熱的訊號。
她將杯沿送到唇邊,稍抬螓首,輕啜一口。
咖啡浸潤舌根,入口先是苦澀,繼而一抹微微的回甘,帶來醇厚的口感,嬌軀也因咖啡因的褒獎而放鬆舒展開來,美眸微闔,品味起這杯美味的咖啡。
“如何?”
真澄自信地問。
“非常棒的咖啡。”
凜音直截了當地讚美道。
一直緊蹙的眉角微微鬆開了,少女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開口說道:“抱歉,我之前輕視了你。”
她咬字清晰,鏗鏘有力的字眼聽起來讓人很舒服。
這倒出乎真澄的意料,對方給他的初印象,不像是會認輸的人。她這麼率直地坦然道歉,讓真澄有點亂了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