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吳秀蘭基本都是早出晚歸,中午也不回家,讓兩個孩子在家自己解決吃飯問題。
林淵現在學習成績又好,閒暇時間還能掙錢補貼家裡,倒是讓吳秀蘭的壓力減輕了許多,每天去上班都是興高采烈的。
喬三麗知道林淵要出門,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央求著要和他一起出去。
她最喜歡的就是和林淵一起出門。
林淵見她眼巴巴的模樣,爽快地答應下來,帶著她一同出了門。
1978年這個時候,校園管理還沒有那麼嚴格,他牽著喬三麗的小手,輕而易舉就邁進了南京大學的校門。
林淵雖然不知道文清華這時會在哪裡,但他記得原劇中,文清華只用了兩年的時間就讀完了大學全部的課程,後來還考上了研究生。
想來週末的時候他不是泡在自習室就是窩在圖書館裡。
當然,還有最壞的一種結果,文清華週末回家去了,那他這趟便撲空了。
圖書館他們兩個小孩肯定是進不去的,林淵準備帶著喬三麗先去自習室那裡碰碰運氣,若是文清華不在自習室,再去圖書館門口守著。
喬三麗仰著小臉,像只好奇的小雀般打量著校園。
春風拂過,梧桐樹新抽出的嫩芽輕輕搖晃,青磚教學樓的牆面上,嫩綠的藤蔓正順著裂縫蜿蜒生長。
林淵捏了捏她的小手:“你以後也要好好學習,爭取考上這樣的大學。”
七歲的喬三麗雖然都不懂大學是什麼,但這也不妨礙她篤信地用力點頭。
她就記著一點,哥哥是不會害她的。
她脆生生地應道:“嗯嗯。”
等再過幾個月,喬三麗也要成為一年級的學生了。
雖然沒有上過學前班,但有著林淵教她算字識數,倒也不用擔心上學時跟不上進度。
打聽到自習室的位置就分佈在前面那棟教學樓的二三樓後,林淵揉了揉喬三麗的腦袋,叮囑道:“待會哥哥帶你去的地方,你要保持安靜,知不知道?”
喬三麗攥著林淵的衣角,連連點頭。
林淵帶著喬三麗沿著走廊一間間探尋,終於在一間自習室發現了文清華的身影。
他正埋著頭,認真地看著書,時不時做些摘抄,鋼筆尖在稿紙上劃出細密的沙沙聲。
林淵拉著三麗在牆角坐下,三麗直往林淵身邊縮。
喬三麗覺得有些無聊,往常跟著哥哥出來,總能有各種樂子,可是今天卻只能老老實實地待著,還不能大聲說話。
但她歸根結底還是安靜的性子,就這麼眼巴巴地看著林淵。
林淵看她的樣子覺得好好玩,嘴角不自覺地揚起,忍不住又摸了摸她新紮的兩根麻花辮,曾經枯黃的髮絲如今泛著烏亮,只是辮梢還殘留著營養不良的淺褐色。
林淵從兜裡拿出一塊大白兔奶糖塞進她掌心,熟悉的奶白色糖紙讓喬三麗眼睛瞬間亮起來,她認得這個,這是她吃過最甜的東西。
她剝開糖紙後,卻是將糖果塞到林淵嘴邊,聲音低低的,軟軟的,“哥,你吃。”
每次有好吃的,哥哥總是第一個拿給她,自己卻從來不嘗,她也想把這份甜蜜,分享給哥哥。
臨近中午飯點時,文清華和一個漂亮少婦並肩走出自習室。
美少婦扮相知性,周身縈繞著與生俱來的清冷氣場。
她生就一張標準的鵝蛋臉,眉骨微微隆起,兩道細長如新月的眉毛下,是一雙藏在半框玳瑁眼鏡後流轉著淡淡疏離的杏眼。
她身上沒有張揚的豔麗,舉手投足間盡是內斂而篤定的韻味。
坐在牆角處的林淵見狀立刻起身,目光落在文清華身上,喚了一聲:“文老師。”
身旁的喬三麗也跟著站起。
“林淵?”文清華微微一愣,露出詫異的神色,疑惑道,“你是來找我的?”
文清華對這個成績從普通一躍成為頂尖的學生印象很深。
林淵點頭說道:“是的。”
文清華轉頭看向身旁的少婦,輕聲道:“姐,要不你先去吃飯吧。”
文雪輕輕點頭,又不著痕跡地打量了林淵一眼,然後便踩著輕便的皮鞋緩步離開。
說來也巧,文清華和他這位近三十歲的姐姐,竟然成了同系同班的同學。
文雪曾作為知青下鄉,和當地村革委會主任的兒子結為夫妻,直到收到高考恢復的通知後,這才重新回到城裡。
待得文雪走後,文清華笑著問道:“你們還沒吃飯吧?我帶你們去學校外面吃點。”
文清華人很熱心,難怪一直都是喬一成年少時的‘白月光’。
之所以不去南大的食堂吃,是因為高校普遍使用飯票吃飯,而且飯票是按定量標準發放的,不允許私自借飯票給別人使用。
林淵沒有客氣,道了聲謝:“謝謝老師。”
文清華帶著林淵二人往校外走去,聲音溫和地問道:“來到這裡找我,可是有什麼事?”
林淵牽著喬三麗的小手,跟隨著文清華的步伐:“文老師,我最近遇到了兩個問題,您是我見過最有學問的人,我聽李老師說起過,您在這裡上大學,所以就想著,看在這裡能不能遇到你。”
這話讓文清華不禁莞爾,自己哪算什麼最有學問的人,進入南大之後才發現,天下英雄真如過江之鯽,但少年這樣直白又簡單的崇拜和信任,內心還是有種被認可的欣慰。
“我們去外面的小餐館,邊吃邊說。”
三人走進學校外面的一家小餐館,文清華朝老闆說道:“三碗鴨血粉絲。”
“兩碗就行。”林淵連忙說,“我和妹妹合吃一碗,多的吃不下。”
文清華點點頭,沒有強求,一碗鴨血粉絲的錢他並不在乎,但這孩子不貪小便宜,人窮志不短,讓他不由得高看一眼。
三人在略顯陳舊的餐桌旁落座,文清華坐在林淵正對面,喬三麗則挨著林淵坐下,雙手乖巧地放在膝頭。
林淵從書包裡取出自己一本筆記本,遞給文清華,這是他手寫的稿子。
對於林淵而言,走上寫作出版之路是早已堅定的未來方向。
在這個年代,作家無疑是備受矚目的職業,一旦作品獲得認可,便能迅速聲名遠揚。
他的腦海中有那麼多來自後世的優質文學資源,若是不加以利用,實在是一種浪費。
只是當下正處於思想解放的初期,文壇的主流傾向明顯。
反映時代重大變革和緊扣政治主題的作品才是焦點,大量文學創作圍繞著對特殊時期的反思、批判以及對社會變革的初步探索展開。
傷痕文學如潮水般興起,佔據著文壇的主導地位,其他題材只能暫居邊緣,那些涉及特殊時期敏感內容的作品,以及不適合當下文風的作品,很難會獲得出版社的青睞。
偏偏林淵又不想去跟風這些,畢竟自己根本就沒有‘傷痕’,加上自己年紀尚小,多少有些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嫌疑。
倒不如再耐心等上幾年,到時再推出一堆重磅作品。
而他現在拿出來的,是他自己編寫的科幻啟蒙的兒童讀物——《筆記本里的時光友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