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任兩江總督沒有正印坐堂,由江蘇巡撫福崧暫署。
暫署就是代理的意思。
福代總督便是去年提前得知調查團要到浙江查庫,連夜組織人手“豐倉滿倉”的那位。
此事江浙官場人皆曉之,但遠在京師的乾隆就不曉得,否則也不會龍顏大悅讓福崧這個大貪官代理兩江總督了。
老頭子畢竟太老了,又聾又瞎,壓根不知道下面的真實情況,以致有的省份官員敢聯合起來矇騙他好幾年。
代表青幫幫主信物的盤龍棍“鎖”在兩江總督衙門,倒不是說代理總督福崧就是青幫的幫主。
趙安認為這種做法跟他前世鄉下唸經給人做法事的假和尚所用器具,必須放在所裡差不多。
要用時,到所裡領。
不用時,就鎖在所裡。
如此做法不僅能讓青幫的“官方”屬性變得格外突出,也防止了青幫內部“野蠻力量”不受控制的滋生。
這股野蠻力量自然來自有清一代始終不絕的漢人反清思想。
要知道青幫創幫三祖可是白蓮教中人,而白蓮教於中國歷史上扮演的就是積極造反角色。
五年後就將發生一次席捲川、楚、陝的白蓮教大起義,整整打了九年,是三藩之亂後、太平天國運動興起前清朝發生的最大規模農民起義。
因此無論雍正、乾隆父子怎麼改造青幫,也無法忽視青幫的創幫屬性以及百萬幫眾的複雜成份,萬一被地下反清組織滲透,或者某些青幫高層覺醒白蓮屬性,後果肯定是不堪設想的。
如此,就必須將青幫的力量分散,使各堂口各自為政,無法形成統一的力量。
不設幫主是一個手段,用盤龍棍限制青幫高層聯合起來也是出於這個防範目的。
換言之,趙安想拿到乾隆賜給青幫的“法器”號令幫眾,必須要當上兩江總督,否則他拿不到盤龍棍。
兩江總督是從一品大員,他現在是從九品,雙方差距十六級。
一年升一級,也得十六年。
不然他就算能在青幫混成爺叔、老太爺,最多也只能控制一個堂口,而青幫是沿運河分佈的,光控制一個堂口是做不到奇襲紫禁城,活捉老太爺的。
從這件事也能看出年輕時的乾隆政治手段十分高超。
事事都是提前布了局的。
香堂規矩過了,該知道的本幫歷史淵源也知道了,按青幫收徒規矩,以後每月趙安必須到香堂至少兩次。
時間不限,若有要緊事情無法過來,須提前報於“爺叔”知道。
張寶發這邊也忙,今年夏稅徵收的糧食各地都收的差不多了,作為承運方的青幫接下來得和漕運衙門一起負責將漕米輸送到北京。
這件事的工作量很大,光揚州這邊需要動員的漕船就不下兩千條,動員漕工至少數萬,還得跟運丁、沿途關卡、淮安、濟寧、通州各級和漕運有關的衙門打交道,是一件極其累人的事。
往年每到漕米北輸時,各地青幫組織就得跟打了雞血似的連軸轉,一點都不能耽擱。
但凡出點事,輕則船覆人亡,重則抄家滅門。
趙安剛做規矩又是在府學當學官,張寶發自然不會讓他參與漕運的事,因而以師父姿態對徒弟做了一些訓導後,便前往設在下關碼頭的漕行親自坐鎮漕米北運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