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個小學生似的趙安認真請教縣尊大人給上司送禮得送多少。“.去年本縣給制臺大人送了一萬一千兩,撫臺大人那邊送了九千兩,藩臺大人是七千兩,臬臺、學臺各送五千兩,府臺那邊是三千兩,加一塊差不多四萬兩吧。”
不算賬還好,賬一算縣尊大人臉色更難看了,就他現在的虧空情況今年這錢怎麼送法?
你不能去年送了今年不送啊!
這可比直接不送更叫人來氣。
越想越是頭疼。
趙安這邊則“噢”了一聲:“大家都是七品官,既然你送這麼多,那我也不好低於你,這樣,我就按你的雙倍送吧,算下來差不多也是八萬兩,權當借花獻佛了。”
短暫的寂靜後,縣尊大人又瘋了:“你傻了,送這麼多!”
“你看,連你都吃了一驚,上面是不是也要吃驚?這一驚是不是就對我趙有祿印象深刻?對我印象深刻了,是不是有好事就能想到我?”
趙安的送禮學聽的縣尊大人愣是沒敢吭聲。
怎麼說呢?
味道怪正的,符合收禮的和送禮的人性。
“你不是讓御史鄭大人替你上摺子的麼?”
老丁的意思是你這個“忠教授”形象若能直達天聽,皇上一高興不就又提拔你了麼,何必還要給省裡的大人送冤枉錢。
“你這些年官真白當了。”
輪到趙安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老丁了,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的道理怎麼就不懂的?
皇上高興提拔你,能提拔你到哪?
七品教授直升軍機處?多半還得在省內打轉。
問題來了,你趙有祿靠著給皇上拍馬屁不斷升官,又不把省裡的大人放在眼裡,這官你能當得好?大人們明裡不整你,暗裡隨便掐你一下,一個程序正義都能整得你直不起腰。
做工作處處捱整,處處被刁難,上上下下都不配合,這工作怎麼做?所以,哄好老太爺的同時必須把直屬領導們也給擺平,要不然,夠嗆。
是有些道理的。
縣尊大人悶哼一聲,問趙安鄭御史那三天就要收錢,錢莊現在又沒錢給你,那一萬兩怎麼解決。
趙安不敢說自己身上有,只無奈說先從府學賬上挪挪,不成跟下面學官借點。
縣尊大人又不說話了,可能是怕一開口王八蛋再跟他借。
誰想趙安竟然勸他過段時間也去跟恆利借錢,能借十萬兩就不要借五萬兩,總之,借的越多越好。
結果又把縣尊大人惹毛了:“放屁!我一家老小都要吃飯,借這麼多我拿什麼還!”
“還不了本金就先還利息嘛,轉票就轉票,總之他們敢借,咱們就敢拿。”
趙安依舊這套說辭,看著壓根不考慮還錢的樣子。
弄的縣尊大人不知是想哭還是想笑。
“老丁,你得這麼想,皇上為何允許內務府在外面開錢莊放債?不就是皇上希望掙點利息過日子麼,既然如此我們這些臣子當然要借,要不然皇上到哪掙利息?”
言罷,趙安想了想還是給老丁交了個大底,“你說我們要欠皇上個三五千萬兩,到時就算有人把咱們造假的事捅上去,你說皇上是要我們命,還是要我們還錢?”
“嗯?”
讀了一輩子聖賢書的縣尊大人的表情看著特別有趣。
“所以啊,甭怕它內務府的利子有多高,只要能借咱們就想方設法借,借的越多越好。叫老宋也去借,誰要還錢了我們就湊錢給他還,還完再借,借完再完把額度養的高高,把債借的多多老丁,你聽沒聽我說話?”
趙安推了下發愣的縣尊大人,“你以為咱們背了一身債就要怕他們不成,錯了,是他們怕我們!”
半響,縣尊大人打了個嗝:“他們是誰?”
趙安朝恆利錢莊方向撅了撅嘴:“還能有誰,內務府唄,哼,真要被咱們仨借出個幾百上千萬兩,他內務府的人得把咱仨當祖宗供著!”
“.”
縣尊大人臉上的表情再次發生變化,醍醐灌頂的感覺。
想想不對,趕緊拽了下趙老師:“不是,就算咱們能借這麼多錢出來,可這錢是皇上的,皇上他能讓咱們一直拖著?”
言下之意這債總要還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啊。
萬一皇上覺得他們仨欠的太多,上門逼債怎麼辦?“皇上都八十了,他老人家還能活幾年?”
趙安還當什麼大事呢,隨口吐了口唾沫,“債主都死了,我們還的什麼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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