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恍然道:“怪我怪我,那就明兒個再說……誒?明兒個是鳳姐姐的生兒,晴雯你去將我那壓箱底的扇墜子取了來,鳳姐姐素來眼裡不揉沙子,這賀禮若是不用心,往後定會遭了埋怨。”……………………………………………………
東大院。
幾個丫鬟提著食盒入內,繡橘抬眼便見自家姑娘迎春正與三姑娘探春手談著。棋子落在棋枰上啪啪作響,三姑娘旋即捏著棋子蹙眉沉思,不一刻擲子認輸道:“輸了,果然還是二姐姐棋高一招。”
二姑娘迎春掩口笑道:“不過是險勝,三妹妹棋力漸長,說不得過些時日我便要輸了。”
探春笑道:“二姐姐太過謙了,只怕再過幾年我還是勝不過二姐姐呢。”
惜春冷著小臉兒說道:“三姐姐說得有理。”
繡橘上前笑道:“三位姑娘,該用晚點了。”
大丫鬟司棋上前接了食盒,與侍書、入畫等一道兒將食盒鋪展開,那入畫是個嘴快的,說道:“方才我們去廚房取食盒,可是聽了個熱鬧。三位姑娘可知薛大爺搶了陳大爺的丫鬟一事?”
三姑娘蹙著眉頭心下不喜,尤為厭嫌薛蟠為人,奈何她是個庶出的,素日裡小心翼翼從不肯得罪人,因是隻道:“倒是聽了一嘴,也不知後頭是如何了結的。”
二姑娘迎春是個鋸了口的葫蘆,唯唯諾諾,從不肯多言語。此時卻也抬眼看向入畫——那邢夫人雖是繼室,論起來也是她的嫡母,如此,新來的陳斯遠也算其表親……就是不知是表哥還是表弟了。
惜春向來冷口冷心,只悶頭瞧著食盒沒言語。
虧得三姑娘接了茬,那入畫就娓娓道來:“說來陳大爺可是剛性十足,先是三言兩語噎得姨太太啞口無言,後來又拾掇行李,提筆在牆上寫下詩一首,說是薛家若不將禮數賠個周全,便要將此事鬧到老太太跟前去。還說若是老太太不能解決,那就去順天府衙門告狀呢。”
頓了頓,又道:“後來姨太太求了大太太轉圜,薛家賠了一處鋪面,又將薛大爺身邊兒的香菱姐姐送了去,便是如此陳大爺也不肯吐口。還是那名叫燕兒的丫鬟被姨太太說動了,自個兒來求陳大爺,陳大爺顧念著主僕一場,這才鬆了口。”
二姑娘聞言頓時鬆了口氣,暗忖如此就好,鬧將起來紅了臉就不好啦。
惜春漠不關心。
三姑娘探春暗自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強忍著不曾讚歎出口,卻也道:“陳大哥果然剛性……卻不知他到底寫了什麼詩。”
侍書笑道:“姑娘,我知道。”
“你知道?”
侍書道:“陳大爺身邊兒新來的丫鬟芸香是個藏不住的,方才那會子四下傳揚,我留了心,便將那詩記了下來。”
探春喜道:“那可是好,你快念來。”
當下侍書便將那詩複述了一遍。吟誦過了,迎春只覺得那詩銳意十足,太過鋒利;四姑娘惜春這會子倒是豔羨起來,暗恨自個兒不是男兒身,也沒有陳斯遠那般豪氣;再看三姑娘探春,這會子哪裡還忍得了?當下拍案、合掌,雀躍著讚歎不已。
說道:“好,好個不惜千金買寶刀,貂裘換酒也堪豪。想來古之豪俠也不過如此了。”頓了頓,探春歡喜著扯了迎春的手道:“二姐姐、四妹妹,家中來了這般有詩才的親戚,不若咱們明兒個抽空過去瞧瞧?”
惜春點頭道:“三姐姐拿主意就是。”
二姑娘迎春卻猶豫著推諉道:“我卻不好過去……”
待轉過年來迎春便要及笈,此後便要待字閨中,不好再見外男,因是她這會子自然存了避諱的心思。
探春卻灑脫道:“二姐姐轉過年來方才及笈,此時不見往後只怕更難見了。說來也是二姐姐家中表親,看望一場旁人也不會多說什麼。”
二姑娘是個沒主意的,眼見探春這般說,只好點頭道:“那就依著三妹妹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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