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陳斯遠一無人手、二無貨源,便是得了鋪面又如何?說不得還得往外發賣。於是這才打發張德輝尋來,這麼一倒手,自個兒得的還是一千兩銀子,說出去卻好聽了許多。因是陳斯遠哈哈一笑,徑直從袖袋裡掏出文契拍在桌案上,說道:“這過契事宜可還要我出面?”
張德輝笑道:“小老兒自問在這順天府還有幾分臉面,倒是不用陳公子勞動。”
“痛快,那就成交。”
張德輝也不廢話,當下招呼門外隨從,遞了一千兩銀票來。陳斯遠揣好銀票抬腳就走,此事彼此都心知肚明,沒必要寒暄、糾纏。
乘車回返榮國府,到得黑油大門前,立時便有管事兒的迎上前來。
“遠大爺來了?”
眼見那門子殷勤裡透著小心,陳斯遠便心知自個兒那脾性已然在榮國府流傳開了。前日來尋邢夫人,那門子可是正眼都不瞧自個兒一眼。
陳斯遠一抖衣袖,隨手丟過去一角碎銀,道:“拿去吃酒。”
門子慌手慌腳接過,眼見那碎銀最少三錢,頓時眉開眼笑道:“謝遠大爺賞!聽後頭說,遠大爺頭晌出去了?回頭兒大爺要出門知會小的一聲,小的提前給大爺預備車馬。”
賈府的下人都生著一雙富貴眼,陳斯遠如今銀錢趁手,於他而言倒是一樁好事兒——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
當下門子點頭哈腰引著陳斯遠往裡走,陳斯遠隨口問道:“大老爺可在家中?”
門子低聲回道:“蓉大奶奶過身,大老爺今兒個一早告了假,一直留在家中。不過方才有客登門,如今大老爺正招待著。”
陳斯遠停步道:“哦?來的是誰?”
門子回道:“來的是齊國公府陳老爺與治國公府馬老爺。”頓了頓,門子又道:“小的瞧著大老爺心緒大壞,怕是也沒空見大爺……大爺不若來日尋個時候再來?”
陳斯遠暗忖,以那日賈赦怒不可遏的行狀推斷,秦家的買賣賈赦必然知情,沒準還參與其中。如今齊國公、治國公紛紛打發人來尋賈赦,莫非便是因著秦可卿身死之事?這時候登門沒得觸了黴頭,不若擇日再來。
因是陳斯遠思量道:“姨父既然招待貴客,我便不好攪擾。果然,今兒個來的不是時候。”
頓了頓,又看向門子道:“不錯,你叫什麼?”
那門子恭敬道:“小的餘四,小的還有個兄弟餘六便在角門也做門子的差事。”
陳斯遠笑道:“不錯不錯,我記得你了,往後少不了賞賜。”
誇讚一句,餘四頓時喜眉笑眼,吉祥話不要錢一般不迭地說將出來,一直到陳斯遠出了黑油大門方才停歇。
卻說陳斯遠自私巷往後門行去,路過私巷時側耳傾聽,卻只聽得寧國府中一片靜謐,再無旁的動靜。
搖搖頭出得私巷,眼看到得後門跟前,迎面便見一俊秀男子自後門出來。二人本待錯身而過,那人瞥了陳斯遠一眼,忽而拱手笑道:“可是遠大叔當面?”
陳斯遠停步,瞧了眼那人,問道:“你是?”
那人作揖道:“侄兒賈芸,見過遠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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