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他此番來東府,便是想著尋了機會給那寶珠遞個話兒。這日寧國府一如往常,陳斯遠見過鳳姐兒,不過絮叨幾句便往前頭坐鎮。半日無事,陳斯遠逐漸有些急切起來,偏到得這日下晌,忽有僕役來尋,道:“遠大爺,二奶奶請大爺往後頭走一遭。”
“怎麼了?”
那僕役道:“也不知為何,全真的道長與做法事的和尚起了齟齬,老爺、大爺這會子還在待客,二奶奶就請大爺過去一趟。”
陳斯遠頓時精神一振,起身叱道:“胡鬧!我去瞧瞧!”
當下領著人自穿堂轉向箭道,一路大步流星須臾便到了登仙閣左近的角門。進得內中,遙遙便見幾個和尚與道士彼此推搡,錯非有幾個僕役攔著,怕是就要打將起來。
陳斯遠上前喝道:“且住了!吵吵嚷嚷成何體統?此間是寧國府,不是你們那廟觀。再有胡鬧的,亂棍打了出去!”
陳斯遠聲勢足,頓時嚇得幾個和尚、道士收了聲。有一和尚唱喏道:“阿彌陀佛,這位公子不知——”
陳斯遠冷哼道:“我不想聽,你也別跟我說。你們有什麼恩怨,自個兒尋地方解決去,再敢在府中胡鬧,別怪我翻臉不留情!”
和尚面上一僵,滿腔怒火發不出來,只得狠狠瞥了幾個牛鼻子一眼,這才不甘願地退在一旁。
那幾個全真道士好似佔了便宜,頓時彼此眉來眼去,面上滿是得意。陳斯遠思量著與管事兒的道:“許是驚動了靈棚,我且去瞧瞧。”
管事兒的不疑有他,一路引著陳斯遠進了靈棚。內中停著秦氏棺槨,火盆裡不斷燒著紙錢,又有一女子披麻戴孝跪伏答禮——想來這女子便是寶珠了。
陳斯遠轉動心思,與那管事兒的道:“珍大哥定好了停靈鐵檻寺?”
管事兒的回道:“是,老爺一早兒就定下了。”
陳斯遠點點頭,見那寶珠抬起頭看將過來,斜眼盯著其雙眼道:“鐵檻寺好啊,總好過旁的地方。”
收回目光,陳斯遠轉身邁步離去。他心下暗忖,想要尋機與寶珠密談是不可能了,只能這般暗示,卻不知寶珠聽沒聽懂。
卻說那寶珠被陳斯遠看得心下一驚,慌忙垂下頭來。待其轉身而走,這才慌忙答禮。隨即心下異樣起來。
她自是知曉再留在寧國府,只怕性命不保。這些時日一直思忖著如何保命,留在鐵檻寺為姑娘守靈一事,她自是想過的。
可此法只能解一時之急,來日若不尋機逃走,只怕也難逃毒手。此時細細思忖那人所言……好似意有所指?寶珠思忖半晌,忽而與身旁的丫鬟道:“方才來的是哪位?”
丫鬟回:“回姑娘,是西府大太太的外甥,遠大爺。”
寶珠頷首應了,心道:這人說這話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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