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到寢室,就在這裡下吧。”
“喔好的。”
賀敏眨眨眼睛,放緩速度,一副乖巧的樣子。
不難猜測,自家老闆明顯有些意猶未盡。
“還有一會才關門,要不.我們去操場遛遛彎?”
路燈昏黃,光暈透過稀疏的樹枝,在男人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
“也行。”
鍾雨筠點點頭,和對方肩並肩穿過熟悉的林蔭小道,七扭八扭,走到空曠的南湖操場。
操場不論早晚,一向是學校裡的戀愛聖地。
即使這個點沒什麼人會來踢球跑步拉單槓,但或坐或站,依偎在一塊的小情侶可不少。
兩個影子一長一短,也跟著出現在操場邊緣的塑膠跑道間。
有一搭沒一搭走著,世界彷彿被按下了靜音鍵。
遠處十棟宿舍樓的零星燈火,變成了唯一的背景光,勾勒出操場的模糊輪廓。
中間草坪像是墨色深淵,跑道在腳下延伸出模糊的灰白。
晚風獵獵,空氣裡瀰漫著一點點涼意。
“你你晚上是不是故意針對我?”
女孩子天生帶著第六感。
對一些微妙的場景,特殊的張力,有著與生俱來的感知能力。
鍾雨筠也不知道為什麼,越是走著,剛才桌遊店裡的回憶越是一股腦跳進自己腦海裡。
那十秒鐘搖搖晃晃,每一次迴響都讓她耳根發燙,幾乎要融化在冬夜的寒風裡。
所以她趕緊找了個話題,試圖打破沉默。
沉默當然不尷尬,可她更加抵抗不住失序的張力。
風從側面劃過,她甚至能聞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水味道,讓人不自主頭暈目眩。
頭頂墨藍天幕上幾顆疏朗的寒星,沉默注視著下方兩個渺小的身影。
“對啊。”
周明遠點點頭,毫無預兆地停下腳步,大大方方承認。
坑你沒商量。
“你針對我幹嘛!”
“太壞了害我輸了那麼多局~”
鍾雨筠也隨之站定,踩在軟綿綿的塑膠跑道上,氣鼓鼓地說著。
“你說呢?”
周明遠燦然一笑,拉長聲音,白白的牙齒在夜幕下格外清晰。
“當然是想看你玩遊戲了。”
“我對其他同學又不感興趣,無論是真心話還是大冒險,我都只想在旁邊欣賞你。”
“.”
鍾雨筠抿著嘴,欲言又止:“可是!”
“就算這樣,你非要用兩敗俱傷的打法玩幹嘛!”
“你也可以自己贏啊,想問什麼問題,自己來罰不行嗎?”
“自己罰沒那味。”
周明遠指了指不遠處的臺階,拉著鍾雨筠深一腳淺一腳走了過去,路上說道。
“罰輕罰重先不說,我要是自己來,還能有剛剛那十秒鐘和亮晶晶嘛?”
“你”
舊事重提,鍾雨筠立馬氣息一滯,羞赧重新浮上心頭。
這傢伙!
這傢伙居然得意洋洋,他還挺享受?
死裝死裝的狗男人
那會自己站起身來看他的時候,他還裝著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這下總算說真話了吧?
他明明就是很期待嘛!
不過,也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換做是周明遠本人來懲罰自己,那就成了裁判員下場考試,還真少了點效果。
一定沒有剛剛對視的悸動,和奇妙到難以言說的心情。
“誒。”
角落裡的臺階,遠離所有路燈和光源,沉進整個世界的背面。
兩人並肩坐在一起,衣袖貼緊摩擦的細微聲響,像極了粘稠空氣裡的火星。
“嗯?”
鍾雨筠側過頭,下頜微微抬起。
“其實你剛剛演技真挺好的哈。”
“有嗎?”
一片黑暗裡,依舊能看清女孩亮晶晶的眼睛。
“當然有。”
周明遠一本正經。
“明明說的是韓劇不講邏輯的臺詞,你卻表演的特別走心。”
“誰說沒有邏輯。”
鍾雨筠聲音小小的,細若遊絲,偏偏帶著一小截篤定。
“眼睛如果足夠亮的話,或者倒映著對方的影子,就會很像星星,你不覺得嗎?”
“我這個我還真不知道。”
周明遠做出一副懵懂的表情。
“剛剛時間實在有點短”
男人右手一探,向著白月光肩膀邊緣勾了過去。
“又有那麼多人在一邊起鬨,我發了個呆,十秒鐘就過去了。”
“要不我們再來一次?”
“.”
再來一次?
想看眼睛裡有沒有星星?
鍾雨筠心頭輕輕一跳,還沒來得及反應,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就已經落在了自己右肩上。
對方的動作很輕,又偏偏像是引導,掌心隔著厚實的布料,熱度瘋狂向自己傳遞。
下一刻,兩人再次肩膀對著肩膀,換成了四目相對的姿勢。
還真來啊!
鍾雨筠第一反應,是下意識躲開男人灼熱的視線。
幾秒鐘後,慌亂低垂的睫毛又重新揚起。
大庭廣眾沒有大庭廣眾。
大白天.也不是大白天。
夜色昏暗,小情侶們相繼朝著寢室走去。
不就對視一下,有什麼好躲的!
“好啊。”
鍾雨筠下頜抬高了一點點,迎向對方巡禮的視線。
黑暗的光線裡,周明遠的輪廓有些模糊,五官卻深邃又清晰。
頎長挺翹的睫毛,微微翕動的鼻翼
還有那雙晶亮的眼睛。
她不由自主靠得近了些。
儘管兩人已經不是第一次貼近到這種距離,可鍾雨筠依然覺得有些難以呼吸。
臉頰瞬間變得滾燙,心臟咚咚咚咚,節奏亂個不停。
“筠筠~”
周明遠好像不太遵守規則的樣子。
這個時候怎麼能說話?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得不像本人,彷彿粗糙的砂紙磨過心尖。
帶著一股子令人心顫的磁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