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霧濛濛,天際掛著的月亮和群星被厚雲遮蓋,後半夜飄起紛飛大雪,持續下到黎明破曉才停。
清晨,徐老蔫邊哼著小曲邊手持除雪鏟在當院清雪,瞅他模樣心情相當不錯,哪怕徐寧還沒起來,他也沒向劉麗珍打小報告,反而和劉麗珍說:讓小癟犢子多睡會吧。
劉麗珍顯得非常意外,這根本不符合徐老蔫的性格,細問才清楚徐老蔫昨晚也沒咋睡覺,更別說即將當爹的徐寧了。
7點多鐘,徐寧掀開棉被就瞅見窗外的積雪了,北廚房傳來孟紫煙和劉麗珍的對話聲,他匆忙套上衣服踩著棉鞋跑出屋,說道:“啥時候下的雪啊?”
“聽你爸說昨晚三點來鍾。”
“他咋這麼清楚呢?”
“沒睡著覺唄,你啥時候睡的啊?”
“好像是兩點多鐘,我先出去一趟……”
說罷,徐寧貓著腰快速跑到茅房,先解決沉積一夜的廢料,待他提上褲子邁出茅房,便瞅見徐老蔫站在旁邊,頓時嚇了他一跳。
“爸,你幹啥玩應啊?”
徐老蔫滿臉榮光伸出手,道:“當院的雪全都是我自個清的,給錢吧!”
“跟你兒媳婦要去,我可沒錢。”
徐老蔫板著臉道:“我張不開嘴,你趕緊掏錢得了,一次五塊。”
“跟我就能張開嘴啊?”
徐老蔫理直氣壯的說道:“你是我兒子,有啥張不開嘴的?”
徐寧無奈擺手:“待會進屋給你,一會你再把狗窩掃了,我給你加三塊錢。”
“行!說話算話嗷,要不然我踢你。”
徐寧滿不在意說道:“這點小錢不至於。”
自打得知即將當爹以後,徐寧的心境、心氣就變了,他自個都能感覺出來,似乎比以前更沉穩了。
這並非說話辦事的沉穩,而是一種氣質上的沉穩……
餐桌前,徐老蔫興致勃勃的掏出半瓶五糧液,在伸筷子夾麵條的劉麗珍掃了眼卻沒吭聲,徐寧和孟紫煙坐在旁邊笑了笑,今早晨劉麗珍擀了點麵條,正好配上昨晚剩下的雞湯,又額外給孟紫煙燒了個鵝蛋,就著小鹹菜簡單兌付一口。
待徐老蔫和王二利去林場後,王虎和李福強等人都來到了老徐家,坐在迎客廳的沙發上吹牛打趣,8點多鐘的時候,大喇叭、李福強和老薑、老魏等人全都過來了,也沒啥別的事,主要是想找徐寧嘮會嗑。
原本是想要嘮嗑的,但這群人聚到一塊能研究出啥好事?剛嘮半個點,徐寧就匆匆換上破舊棉襖棉褲,繫上綁腿拎著槍就與王虎出了門。
起因是老魏偶然說下這麼大的雪,雙峰嶺肯定有不少山雞和跳貓子,現在去撿正好吃個新鮮。
眾人齊聚在岔道口,便沿著窄道向雙峰嶺走去,這一路的雪都要沒過膝蓋了,卻也阻擋不了眾人前進的步伐。
“誒,上回李峰碰著的那頭大貓有信兒沒?”老魏問道。
徐寧搖頭:“沒啥信兒,你們上山的時候瞅著虎蹤了麼?”
“沒瞅著,就算瞅著了,也不能直接打啊,不得等批條子麼。”
李福強說道:“等啥批條子?等批完條子,黃花菜都涼了!兄弟,咱要是遇著它,直接就削它得了。”
“必須削它!咱不得為峰哥報仇麼,再說是大貓先襲擊的我們,咱屬於正當防衛,怕啥?”
說罷,徐寧低頭瞅著雪殼子陷入沉思,昨晚他和孟紫煙在被窩私聊,聽聞媳婦說整日提心吊膽的,他出言安慰兩句,卻沒立刻說以後不跑山打牲口了。
其一,他是跑山打牲口發的家,這是根本!不能輕易動搖。
其二,跑山打牲口這活,已經從掙錢的事變成了愛好。就像釣魚人,釣到30公分長的馬口不滿足,非要釣一條米級的馬口!
徐寧打過黑瞎子、棕熊、狍子和鹿,抓過老豹子、山雞、沙半雞和跳貓子、灰狗子,唯獨沒打過犴達罕和大貓、山驢子,至於懸羊?那就是野山羊,對徐寧來說根本沒有吸引力。
趟著雪走在山林中,邁步都有些費勁,但就是這種艱難的感覺,讓徐寧的心怦怦跳。
他們在雙峰嶺轉悠兩圈,撿了7只山雞和5只跳貓子,老魏還在樹洞裡掏出來三隻灰狗子,老薑和李福強去蟒頭山瞅了眼黑瞎子倉,並沒在倉子裡瞅見黑瞎子,雖然收穫不大,但這些老爺們瞅著手裡的獵物心情都很不錯。
用老薑的話說,回到家下鍋不就是兩盤下酒菜麼,還要啥花生米啊。
翌日,徐寧沒有瞎亂跑,而是驅車來到楞場,見到吳海濤的時候,發現他滿臉憔悴,幹活時動作緩慢,徐寧笑著問:“咋整的啊?幾天沒見著,咋還成羅鍋子啦?”
吳海濤見到徐寧之後,緊忙直起腰,道:“誒呀,我這麼走道省勁兒,你咋上山了呢?”
“這不是尋思過來瞅瞅你麼,咋樣?幹活適應不?”
吳海濤心裡有千百個鼓錘,想要敲擊退堂鼓,可當他聽聞徐寧的話之後,卻點頭笑道:“挺好的!擱這就是幹活,完事就回窩棚裡睡覺,巖哥教我歸楞呢,我倆處的不錯。”
徐寧從懷裡掏出一條煙,說道:“你拿著先用,閒著沒事給他們發發煙,嘴皮子甜點,往後無論你幹啥事,嘴皮子都是敲門磚,知道不?”
“知道,馬大爺對我也挺照顧,晚間還喊我去他窩棚裡開小灶呢……”
徐寧點著頭問道:“你跟潘曉她哥嘮了?”
“沒嘮啥,我這不是在逐漸接觸他麼,他對我印象好像還行,但我沒跟他說家裡是幹啥的,就說自個想掙錢攢點娶媳婦。”
“你要想和潘曉往下發展就別瞞著她哥,儘快實話實講,越往後拖越容易鬧出誤會,明白麼。”
“啊,那我今晚就跟他直說了吧,我怕他覺著我是衝他小妹來的,再跟我甩臉子。”
“甩啥臉子,先提你家裡啥條件,再說你對他小妹的想法,他還能跟你甩臉子?”
“行!”
隨即,吳海濤繼續去幹活,徐寧則拎著兩壺酒和五斤菸葉來到小窩棚,馬六抬頭瞅著他一笑。
“你咋有工夫過來呢?”
徐寧笑道:“這不是特意過來跟你報喜麼。”
“報喜?你媳婦有啦?誒呀!可別逗我啊,你倆才結婚多長時間吶。”
徐寧放下東屋,坐在炕沿說道:“真有了,前個去市裡做的檢查,大夫說是雙胞胎。”“誒我……雙胞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