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冒著熱乎氣的鍋蓋被揭開，露出裡面開花沸騰的水，韓鳳嬌抱著麵包立在灶臺旁，劉麗珍用擀麵杖將擀好的麵條下到鍋中，吳秋霞等人則是在切鹹菜、土豆和蘿蔔等東西，準備待會打點滷子。
楊淑華和關花沒少買東西，除了給眾人買了襪子，還給徐老蔫、劉麗珍、楊玉生買了秋衣秋褲，待他們將東西分刮之後，李福強才注意到屋裡沒有楊玉生的身影。
得知楊玉生跟著馬六等人去南山溜達了，這才笑著說道：“我瞅三叔也是擱市裡憋壞了，要不然咋成天往山裡跑呢。”
“嗯吶，等過完年，咱領著三叔去山裡打狗圍，必須讓他過把癮！”
“那還說啥了……誒，這不回來了麼。”
院門，楊玉生和馬六、老趙、老楊陸續買進門，他們拎著兩顆老工字氣槍和兩顆老撅把子獵槍，腰上掛著兩個小布兜，一個裡面裝的是彈弓和彈丸，一個裡面裝的則是鳥類屍體，另外他們手裡還拎著三個布兜，裡面裝著的是山雞和跳貓子、灰狗子。
“誒呀我滴媽，大爺、三叔，你們沒少打啊！擱哪整這麼多啊。”
楊玉生笑顏眉開，相當之高興，道：“哈哈，老趙說南山有個地方，全是山雞和沒去南方過冬的鳥，然後我們幾個去到哪就把眼前的鳥和山雞全打了，這裡邊有幾隻山雞和跳貓子是在你下套子的地方撿的。”
馬六笑著接話：“你下套子的那個地方也挺好，剛進去溜達兩圈就瞅著三隻山雞。”
徐寧跟他們吹噓兩句，便拍手說：“你們趕緊洗洗去吧，待會就該吃飯了，明兒老實在家歇著，哪都不興去了啊。”
“這下完犢子了，我說啥來著，這小子肯定得管！”
“哈哈哈，那明兒擱家打麻將，難得這麼閒著，這日子過的真舒坦！”
這些上了歲數的老頭都挺開心，哪怕是無兒無女的馬六、老楊和老趙也是如此，今年他們才知道啥叫發自內心的快樂。
“三叔，淑華給你買身秋衣秋褲，還有雙皮鞋和一件外套，你穿上試試啊？”
李福強伺候著楊玉生洗臉洗頭，抽空說了一嘴。
楊玉生擦拭著頭髮，笑著說：“行！你倆現在日子過的越來越好了，雖然我沒幫上啥忙，但我是當叔叔的也該享受享受了。”
“誒呀，你可沒少幫忙，要不是你之前跟我講道理，我能幡然醒悟麼。”
“去去去，我可不樂意聽這些虛話。明年你大舅哥去市裡做買賣不？昨個他擱這的時候我都忘問了。”
“肯定去啊，現在就差執照了，地方大龍給找好了，年後過完十五就去打掃打掃，擺幾個桌子就能營業。啊，我兄弟還給規劃了店面的格局，按照這個格局擺桌子，瞅著可敞亮了，進門就眼前一亮……”
楊玉生走到東屋，撿起炕沿上放著的上衣套上，說道：“執照的事不用你操心，你讓他先營業，瞅瞅買賣咋樣，最主要的就是價格，一定要親民，明白不？這衣裳挺合適，淑華眼光不錯，如果是我兒媳婦買，肯定又買大了。”
“誒呀，我那倆嫂子不經常跟你擱一塊，哪能知道你穿多大號啊，快別挑理了。”
楊玉生笑了笑沒吭聲，而在客廳外，徐寧招呼著馬六、老趙和老楊進了西屋，他指著炕上堆著的三摞衣裳和鞋、襪子等東西，說道：
“大爺，這堆是我媳婦掏錢、我大嫂給挑的。趙大爺，這堆是我勇哥掏錢給你買的，也是我大嫂挑的。楊大爺，這堆我就不用說了吧？我軍哥媳婦給你買的……”
三位老大爺聽聞皆是滿臉笑容，特別是趙生民，他根本沒想到胡志勇能給他買衣裳褲子和鞋，因為在他下山之前，胡志勇就給他開工資了，並且送了些過年喝的酒和香菸。
老楊卻是有些習慣了，以前楊軍和前妻過日子的時候，他前妻也給老楊買衣裳，只是從來沒買這麼齊全過，如今和孫翠萍搭夥過日子，卻一下都給買齊全了，屬實有些驚訝，更何況他聽說孫翠萍過日子相當仔細，恨不得將一份錢掰兩半花，如此對他來說真是沒啥說的！
馬六摸著衣裳面料和皮鞋的質量，笑說：“她們一塊去的街裡，那咋沒擱這啊？”
“拿東西直接回家了唄。”
老楊疑問：“那咋沒把東西拿家去呢？這離老房子還挺遠呢。”
馬六出言懟道：“老楊啊，你咋就不知道好賴呢，小軍是尋思我們都穿上新衣裳了，就你自個沒有，還能幹瞪眼瞅著啊？就把衣裳直接扔下了，要不然你瞅著我們穿新衣裳，你心裡能得勁兒啊？”
老楊後知後覺說道：“好像也是這麼回事，這小軍辦事還挺細的。”
徐寧笑說：“你們穿上試試啊，明兒供銷社還開半天門呢，不合適再去換。”
“肯定合適啊，這都給我買多少件衣裳了……”
三個老頭穿上新衣裳出門走了兩步，瞅見楊玉生也換了衣裳，四人對視一眼頓時大笑。
孫蓮芳等人也是誇讚他們穿上新衣裳，瞅著越來越精神了。
5點半多鍾，老徐家在客廳支了兩張桌，桌上放著一盆麵條和四樣滷子，以及剩菜、鹹菜。
徐老蔫吸溜兩口麵條，說道：“待會就得寫對聯了吧？鳳兒，你吃完趕緊去裁紅紙，再把毛筆潤了、磨點墨水……”
“知道啦，爸，今年沒學點新詞啊？”
“你尋思你爹的腦袋是白長的啊？詞都擱我腦袋裡呢。”
徐寧笑道：“不是今早晨跟我三叔取經的時候了，絞盡腦汁才憋出來兩幅對子。”
“滾邊拉去，哪都有你，煩人精！”
“哈哈哈……”
飯罷，一眾人聚在客廳中閒嘮，李金玉將大圓桌擦了三遍，徐鳳鋪平紅紙用鐵尺裁剪，李滿堂坐在一旁磨墨。
劉麗珍端上來茶水，撇嘴說：“你瞅你乾點活得讓多少人伺候你啊？”
“誒呀，這大過年的，你咋老埋汰我呢，不能誇我兩句啊？”
這時，楊軍、李峰等人陸續登門，瞅見徐老蔫再寫對聯，順手就將寫完還沒幹的對聯拿在手中，吹口氣讓墨水儘快晾乾。
“老叔，那我就不客套了嗷，這幅對子我要了。”
徐老蔫面無表情揮手：“拿走拿走、都拿走。”
實際上他心裡已經樂開了花，這種被人需要、被人認可的感覺，可是徐老蔫夢寐以求的，否則他為啥費勁巴拉、絞盡腦汁、費盡體力想要用大錘掄死野豬，不也是想在慶安地界留下個名號麼！
劉麗珍問道：“軍吶，你們明兒過來不？”
“明兒白天過來串個門玩會兒，晚間就擱家吃了，我這不是今年才結婚麼，我和翠萍得擱家過個年，正好讓李峰和麗紅過來，我們一塊熱鬧熱鬧。”
“那也行，你問問翠萍家裡還缺啥，直接過來拿，咱家這東西都快堆成山了。”
“妥！”
9點多鐘，眾人散了夥，各自回到家中睡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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