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書

第80章 清清

他一個翻身,從一旁的窗戶出了屋去,見到的的確確是蘇清清立於門前,秀眉微蹙,心事墜墜又翼翼小心,抬手又輕叩了叩門,道:“葉公子,你在裡面嗎?”

葉枯心道:“這蘇清清什麼意思,我剛才殺了那凌家甲士,特意將屍體留在院中未做任何遮掩,就是要讓她絕了再與我有什麼交際的心思,她這般玲瓏機敏的人怎麼會看不出其中的道理,難道是我看走了眼?”

蘇清清似是篤定了葉枯就在屋內,只是任她怎麼說怎麼叩就是不開門,不願見她,一絲失落自這姑娘臉上閃過,她嘆了一口氣,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說給屋中的葉枯聽,道:“我從未得罪過什麼人,卻偏有人要害我,如果葉公子他也不肯幫我解這道印,想來等著我的就只是死路一條了。”

這從未邁入修行一道的姑娘也是方才在小屋中,聽江荔那鬼魂講了種在她身上這一枚道印的厲害之處,種印便如下蠱,道印被日日夜夜溫養在蘇清清體內,長成後便如一株青草,只是尋常青草要的是肥沃土地與雨露潤澤,這道印卻以蘇清清的魂魄為養料,結出一朵花苞來,只待古靈門中那一位“師妹”前來將其採擷而下。

那時,蘇清清這個人便完全消失在了世上,只餘下了一副軀殼,至於這般所作所為目的何在就不是江荔能夠知曉的了。

蘇清清來時自然也見到了那凌家甲士的屍體,這一點倒是葉枯想當然了,蘇清清與這甲士間說到底也不過是萍水之交,又能有多深的感情?她那時欣喜復又落淚,不過是因為聽見了關於她父親的訊息,心絃一亂。

她只以為葉枯在夜裡的那番說辭只是推脫,不肯出手相助,這才尋上了門來。

這姑娘的膽子自然是大的,修士、狐妖、女鬼都見識過了,區區一具屍體又算得了什麼?

葉枯在暗處,蘇清清在門前。

他其實對這姑娘頗為欣賞,不說那一手高超的琴藝,單是那一份心性便足以讓他高看幾眼,試問有多少凡人敢喝問修士,又有多少人能於此塵世中遺世而獨立,真正愛己所愛,不為外物所染,那摔琴引頸的一幕也讓他多少有些觸動,你看她幼稚,她卻笑你不懂。

絃斷琴碎,不聞泠泠松風。

敢又何用,仍是泥中微塵。

以蘇清清的性子,絕做不出哭哭啼啼哀求之事,但若真只是舉手之勞,幫了也就幫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也不是什麼冷血的禽獸,不過這道印連他也未能察覺,其中的玄機絕不是如江荔與蘇清清二人想的那般簡單。

似是無奈,葉枯在暗處只搖了搖頭,隨手一擲,手中信紙就猶如刀鋒一般射入了蘇清清身旁的門柱中,做完了這事,他便轉身離開,出了曲屏,直奔那次城而去。

他卻不知,蘇清清從門柱上取下了那封信,拿在手中,未曾閱讀,只怔怔出神半晌。

紙上痕猶新,一股淡淡的墨香將蘇清清繞了,不知將她的深思帶往何處。

路上,在曲屏落腳的這些公子小姐們也不是出來閒玩的,已有不少人乘了華麗車馬,又浩浩蕩蕩的上了路,趕去次城參加仙門選拔。

大路上只見車水馬龍,無人不希冀能拜入古靈一門修習仙法,他們之中有些是真心求道,有些卻是為了人前顯聖,圖一個錦繡前程,一場更大的富貴,卻都不知道就在昨夜,他們身邊便發生了一件仙鬼之事。

世人多是如此,無可厚非,修道傳承,或是如這次一般於次城擺開陣勢,人人皆可一試,有仙根福緣者便入的門中修習玄法,再者便是有前輩高人云遊天下,看得某人順眼,又恰巧這人有些天資,還兼有一顆尋仙問道之心,便收入座下悉心教導,授業解惑。

需知這仙途一旦踏上了,那便要隨著自家師傅修行修道,想那些孩童小的不過六七歲,大些的也不過十二三的年紀,要狠下這一份心來,背了父母,離了家鄉又是談何容易?

故而這“緣”之一字便愈發妙不可言了。

葉枯出了曲屏,卻不敢以神識入五行招搖而行,那凌家甲士的出現已是讓他心生警覺,來的定是遠遠不止他一人,若再似之前那般化天河馭水、化大葉馭木而行,只怕就是真個不知“死”字該怎麼寫了。

他早已向店小二打聽出了一條山野小道,隻身遊於野物外,兩側的青蔥綠意飛掠而過,那些樹葉都已舒展開來,翠綠如潤,這裡似是格外潮溼,地上、枝幹上、葉上,都有散不開的水意。

魂海中有一株巨大的古木紮根於無垠的神識汪洋中,雄偉挺拔,直入蒼穹,只那“蒼穹”卻是一片濛濛迷霧,迷霧中撐開一片傘狀陰影,料得是這古木樹冠,也不知多麼巨大,如同一朵無邊的蘑菇雲,覆壓魂海上空。

根鬚處,魂海本是神識所化,無形無質,此時竟生出諸多神草,魂海翻湧,神草震動,滴下顆顆晶瑩。

他以木行如神識,溝通外界這片遮天蔽日的密林,小心謹慎到了極點。

突然,葉枯心中一沉,覺出一絲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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