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建軍面色潮紅，怒目圓睜，彷彿要把十年的隱忍與堅持，藉著酒勁昭告天下。
看的楚安有些動容，他在親爹身上，看到一種信念，一種.一種楚安兩世都不曾領會的信念。從而讓這個窩囊了十年的中年老男人，顯得異常高大。
無語吐槽，“得多傻的人，能為了別人，為了幾萬人的廠，而浪費了自己的十年啊！”
楚建軍這邊，根本沒聽見楚安的吐槽，渾渾噩噩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突然對楚寧道：“大兒！你爹我說話算數，馬國友那個王八蛋敢欺負我閨女，爹肯定給你出氣。”
楚寧聽罷，只是敷衍地笑著，她其實還不懂老爹今天鬧的是哪一齣。
去拿了溼毛巾給楚建軍擦臉。“一點正事兒都沒有！自己一身毛病不知道嗎？還往死裡喝！”
楚建軍嘿嘿地笑，“不信？不信你爹？”
指揮楚安，“去！去我屋，衣櫃頂上有個檔案包給我拿來。”
說著朝楚寧炫耀，“不就是一個馬國友嗎？早防著他呢！”
自言自語，“都說我窩囊，替他扛了雷。我那是替他扛的嗎？他什麼人，我不知道嗎？”
“為了大局，不和他一般見識罷了！看我咋收拾他！？”
楚安卻沒聽他的，和楚寧一起把他架上床，沒一會兒就傳來震天的呼嚕聲。
臨退出來的時候，楚安好奇地看向衣櫃頂上。沉吟片刻，伸手摸下一個檔案包。
楚寧湊過來，“啥啊？”
楚安，“不知道。”
說著話，開啟檔案包，裡面只有一本舊到發黃的本子，牛皮紙封皮上用手寫了幾個不算好看的字——
【1991年，寧遠農機廠總裝車間考勤表】
楚安一怔，下意識翻開到9月27日那天。
就是那天，總裝車間發生了重大事故。
只見除了工人簽到的手寫字跡，值班領導一欄，明晃晃的寫著“馬國友”三個大字，且蓋著馬國友的私章。
而備註一欄，則是【楚建軍輪休！】
楚寧看不懂，“這寫的啥？有啥用？”
楚安不急回答，深深看了一眼鼾聲震天的楚建軍。
剛剛他還真以為老爹借酒勁吹牛.現在看來，他是真留了一手啊，而且一留就是十年。
悠悠對楚寧道：“這個本子證明咱爸就沒去過車間，那天在現場的領導只有馬國友。”
“也就是說，咱爸不可能與那場事故產生關聯，也就無從談起什麼責任了。”
楚寧，“.”
楚安把本子收好，鄭重地放回衣櫃頂上，轉身出了屋。
楚寧跟出來，還是不太明白，“那是不是說，有了這個本子，就能證明馬國友才是那次事故的罪魁禍首？”
楚安點頭。楚寧登時大喜，咬牙切齒，“那回頭就告他馬國友去，看他還怎麼在廠裡混！”
楚安無語地看了眼老姐，“不出意外，這本子永遠都不可能見光了。”
“為啥？”
楚安都不知道怎麼給她解釋。告訴她，本子公開死的不光馬國友，還有楊晨光。她能理解嗎？
楚建軍防的可不僅僅只是馬國友，還有楊晨光。
這老傢伙，藏的真深啊。
只是含混道：“放心吧，沒這本子，馬國友以後也不會好過。”
楊晨光回來，於公於私，第一個重用的都是楚建軍，不會有第二個人。
除非馬國友夾著尾巴做人，否則不會有好下場。
楚安突然覺得好笑，原來馬國友那貨，從來都不是老楚家的大敵，甚至連對手都算不上。
他就是個屁！人多的時候忍一忍，別放出來毛人，忍不住的時候，找個僻靜地兒，聽個響兒.就沒了。
第二天一早，楚寧下樓打豆漿，楚建軍揉著腦袋出房間，就見楚安在沙發上坐著。
先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飲而盡，試探道：“我昨晚說啥了沒？”
楚安裝傻，“沒，啥也沒說啊！”
“哦！”楚建軍放心了，往楚安身邊一坐，閉目醒酒。
楚安，“我明天就回盛京了哈”
楚建軍，“嗯，好好學習，考個好大學。”
楚安，“.”
想了想又道：“楊廠長接手，估計得走轉股的路數。”
現在不比十年前，像寧遠農機廠這種不大不小的老國營，就算抱著金磚都沒用，只有轉股份制一條路可走。
也只有這樣，才能擺脫老國營臃腫的行政包袱，輕裝上陣。
對此，楚建軍倒也不意外，楊廠長已經在準備了。
楚安，“那到時，你自己看吧，要是想多拿點股份，就和我說一聲，我這能給你湊點。”
楚建軍笑了，“臭小子，上你爹這兒顯擺來了？”
“知道你有錢行了吧？我肯定不和你客氣！”
楚安現在是大明星，演一部電視劇就上百萬的片酬呢！
也是好奇，“小安，你跟爸說說，你能給我拿多少錢？”
楚安點到他心坎裡去了，他還真想借轉股的機會，拿到一部分廠子的控制權。
沒辦法，被十年前折騰怕了，要是有實實在在的股份，出多大的事兒老楚心裡都有底。同時，他對廠子的前景也是抱有希望的。
“能給我湊個”一咬牙伸出倆個手指頭，“200萬有沒有！？”
楚安，“.”
鄙夷地看了楚建軍一眼，心說，瞧不起誰呢？
認真沉吟了一下，決定還是給親爹交個底。
“你們動作要是快的話呢，今年年底能實現轉股就不錯了。”
“那我能動的錢其實有限，年前剛投了一部片子，回款不可能那麼快。”
“也就費明宇今年的收入，加上《你是我的榮耀》的片酬和稿酬，大概有個四五百萬吧！”
費明宇現在是楚安的搖錢樹，而且第一年是童工合同，費豬接的代言、商演、版稅等等，楚安拿九成。
年底前湊個四五百萬輕輕鬆鬆。
楚建軍都驚了，“多少！？”
他知道明星賺錢，但沒想到這麼賺錢，搶呢？“真，真有那麼多？”
楚安就是不答，繼續給他分析，“不過，我估計農機廠轉股沒那麼快！”
“這麼大個廠子，上上下下走程式沒個一兩年下不來。”
“明年能實現股份制改革就不錯不錯的了。”
“到那時”
楚安盤算著，不算其它意外收入，單是《心火》和《你是我的榮耀》兩個專案的回款“給你準備個三四千萬應該沒啥問題吧？”
楚建軍，“.”
他突然不想奮鬥了，沒意思。
人生索然無味，除了繼承兒子的家產，別無出路。
大年初九，盛京的年味比寧遠還淡，除了酒吧街那邊披紅掛綠的佈置還算熱鬧。楚安回到小院時，只覺冷冷清清。